第10章

    包廂內氣氛壓抑得嚇人。

    剛剛還狐假虎威的那群小混混，全都縮在角落里不敢吱聲，只有隔壁房間里朦朧的音樂聲傳過來。

    高華凌目光閃躲，頭也不敢抬，支支吾吾地回道：“是、是大哥的主意?！?/br>
    見計劃繼續不下去，高華凌索性破罐子破摔：“媽，你可以去問大哥和父親，他們是知道的?！?/br>
    高太太反而更加生氣：“所以就只有我不知道，自己兒子跑去認死對頭當媽是吧！”

    事情挑明，卓母也不再裝了，率先站在道德制高點向高太太發起炮轟：“登峰在商業比不上，就在這些地方使陰招，擱在古代，這跟賣自家兒子有什么區別?！?/br>
    高太太被說得臉色窘紅，一巴掌甩在了高華凌臉上。

    “你給我滾回去！”

    秦小畫剛好帶著醫生回來，撞見這一幕尷尬地不知道要不要進來。

    卓母朝她招手：“快讓醫生來看看?！?/br>
    醫生提著醫藥箱，兩三步走到程期旁邊，用碘酒給他清理傷口，程期卻一直盯著高華凌。

    罩著這群混混的女人，是高華凌的母親？

    程期眼里是不加掩飾的失望。

    那之前在自己面前，高華凌做出的溫柔關懷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高華凌根本懶得看程期一眼，如今他自顧不暇，恨不得程期安安靜靜當個隱形人，別給他添亂。

    可偏偏：【與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他人，程期這可是你難得的一次翻身機會??！】

    眼看著高太太待不下去，扯著高華凌要走，卓緹真情實感在焦灼。

    卓母也想直接說出真相，戳破真假少爺的事，但一想到等高太太回過神，勢必會追究她是怎么知道這些，又會惹來數不清的麻煩。

    有什么辦法能讓高太太自己知道，程期才是她親生子？

    卓緹眼珠子快速上下掃視：【讓我翻翻系統，有沒有能證實他倆母子關系的信息?！?/br>
    卓母緊著心等卓緹找關鍵消息。

    就在高太太走到包廂門口時，程期伸手拉住了高華凌的手。

    指向角落里同樣打算開溜的小混混，直接發問：“他們真是你的人？”

    高華凌根本無暇應付程期：“放手！”

    此時的高華凌格外冷漠，程期看著對方，明明是同一張臉，卻讓他感到如此陌生。

    猶記得最初相遇的時候，就是這群小混混無緣無故來欺負他，逼他喝酒下跪，高華凌將他從窘境里拯救出來，以致程期一直以來都對高華凌心懷感恩。

    如今還有什么想不明白，這一切都是高華凌的預謀。

    他居然一直對傷害自己的幕后黑手感恩戴德！

    程期只想問：“為什么？”

    高太太瞧著他倆拉拉扯扯，氣不打一處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貨色，在這糾纏我兒子，誰給你的臉！”

    程期下意識松開手，為自己辯解道：“我沒有，我只是想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高太太見他還敢反駁，怒火燒得更旺。

    仿佛通過罵程期就能補回在卓母這丟的份：“像你這種家里貧困，試圖勾結富家少爺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下等人，我見多了，別擱我這兒裝委屈，真以為什么人都能進我高家的門不成?！?/br>
    高華凌見高太太站在他這邊，重新有了底氣，心想就算程期是真少爺又怎樣，只要他不允許，程期的身份就永遠見不了光。

    就在這時，呆滯許久的卓緹，猛地兩眼一亮。

    【原來是這樣！】

    【當年程期的養父貪慕高家門楣，把剛出生的兒子跟高家同樣剛出生的二少爺調換，本來是想未來借此威脅親兒子，好把高家給他的錢打給自己?！?/br>
    【結果還沒等高華凌長大，養父因被追債給打死了，當時程期也就十歲，養父死前只來得及將真相告訴養母?！?/br>
    【但養母養了程期這么多年，有了感情，也抱了私心想讓高華凌在高家繼續當他的大少爺，于是將這事一直瞞到了現在?！?/br>
    【而要證明程期才是高太太的兒子，方法非常簡單?！?/br>
    【程期遺傳了高太太非常罕見的基因疾病，體現在受了傷后，傷口很難愈合，若是不及時處理，血會一直留?！?/br>
    卓母朝程期額頭的傷看去，剛只擦完碘酒，這會兒確實一直還在流血，明明傷口并不深，流的血卻把肩膀那一塊的衣服都染紅了。

    卓母自己也是有兒子的人，看到程期這幅模樣心疼得不行，顧不上證明程期的身份，連忙喊醫生繼續給程期處理傷口。

    看高太太盛氣凌人的樣，活該她給別人養兒子。

    高太太也后知后覺程期的情況不對勁，一點小口子，怎么流了這么多血，就跟......她一樣。

    “你......”高太太張了張口，想問又止住。

    好在醫生處理完傷口后，替高太太開了口：“這位先生，你的傷口無法自我愈合，建議盡快到醫院縫針并進行全身檢查，看看是什么情況?！?/br>
    程期如今手頭拮據，不敢到醫院去花錢，解釋道：“我從小就這樣，以前去看過醫生，說是基因疾病，上了藥用繃帶貼著就好?！?/br>
    這些話被高太太一字不漏聽進耳里，只有她知道這種基因疾病有多罕見，哪這么巧隨便碰上一個人也有。

    不由想得越來越深，高家老大和老三都遺傳了她這個基因病，唯獨老二高華凌沒有，當初高太太還覺得僥幸。

    如今卻遇到個同樣有著基因病，還跟老二年紀差不多大的人。

    高太太終于忍不住開口：“你父母......有這種基因病沒？”

    程期剛被高太太極盡羞辱，但良好的教養讓他依舊回答了長輩的問題：“沒有，我媽說可能是基因突變?！?/br>
    高太太如遭雷殛，腦海響起卓母先前諷刺的“說不定還真不是你親生的呢”。

    這一連串相關聯的信息串到一起，讓她很難不產生懷疑。

    卓緹瞅瞅這邊，又瞅瞅站在高太太身后的高華凌，這一看樂了。

    【哈哈哈哈，感覺高華凌快要碎了?！?/br>
    卓母聽到心聲，跟著看向高華凌，秦小畫發現卓緹和卓母的目光，也看了過去。

    此時的高華凌，正如卓緹說的，快要碎了。

    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眼睛里全是崩潰，發著抖去扯高太太的衣角，哀求道：“媽，我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回去好嗎？”

    高太太已經聽不進去其他聲音，推開攔路的高華凌，一把握住程期的手腕，赤紅著雙眼大喘氣道：“你，跟我去醫院?！?/br>
    程期被高太太的模樣嚇住，努力想抽回手：“高夫人，你這是做什么，我去不去醫院還用不著你來管?！?/br>
    高華凌也立即附和：“媽你要是擔心有個好歹，我叫人帶他去醫院縫針就行?！?/br>
    然而高華凌越是這樣，越讓高太太狐疑，今日她必須將這件事查個清楚，直接回絕了高華凌的提議，強勢地要求跟程期一起去醫院。

    程期扯不回自己的手，就這樣被拽著走了。

    之后卓緹和卓母沒再跟著去醫院，倒不是他們不想跟著去，而是程期再三表示，不想再麻煩卓母，他是個成年人能自己處理。

    至此卓母才只好作罷。

    臨離別時，秦小畫挨著卓緹小聲道：“有后續踢我翹臀?！?/br>
    卓緹比了個“ok”。

    經過這事，高太太發現程期才是她親生兒子已經成必然，關鍵的是程期要怎么回應這番變故。

    回到家，晚餐飯桌上，卓母將今天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跟卓父和卓裴侃了一遍：“可惜卓鑰和卓誅沒回來，錯過了這么精彩的事，你不知道當時高太太那臉色......”

    卓父飯沒吃兩口，光顧著聽卓母講瓜：“程期那么好一娃，真是便宜高老頭了?！?/br>
    “誰說不是呢，怎么就是高家的血脈?！?/br>
    卓裴倒是想得更深些，登峰使出這種陰招，想從內部瓦解盛紀，說明徐以意的出走，和紀斯斯的入獄對登峰的打擊確實很大。

    之后還會有這類陰損的“商戰”，得早做準備才行。

    好在高家現在發生真假少爺的事，估摸得消停一陣子。

    這么大一瓜，自然瞞不住外界，下午風聲剛傳出去，媒體就已經蜂擁而至，將高太太帶程期去做親子檢測的醫院，圍得水泄不通。

    卓母再度為自己沒帶著卓緹跟去，感到慶幸。

    不然這么多鏡頭，卓緹的心聲鐵定瞞不住。

    卓母敷著面膜，點開闊太圈的通訊群，群里的闊太們也都在對這事津津樂道，一看卓母冒頭，連忙問她這當事人具體情況。

    【海珠晟闊太群】

    何太太：聽說高家那位流落在外的真少爺，養母是你們卓家的廚娘？

    尹太太：哈哈哈，高太太的親兒子在死對頭家里長大，她怕是氣得要死，卓太太你快說說，那孩子是個怎么回事？

    穆太太：https：//w......快看，華賞媒體發了采訪視頻。

    卓母被闊太太們一連串艾特，挑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回復，看到鏈接立刻點了進去。

    卓緹正啃著西瓜看動漫，也看到了彈窗出來的娛樂新聞，標題是十分吸睛的“驚！真假少爺走進現實，高家對此事做出回應”。

    華賞傳媒幾乎將高家的人全都采訪了遍。

    首先是高父，在鏡頭閃光鏡前一正言辭：“既然是我的親生兒子，我不會再讓他流落在外，對調換孩子的當事人也必將追查到底?！?/br>
    再是高家大哥，被攔在車庫出口，只好降下車窗回應媒體：“高家不看血脈只看能力，就算是親弟弟，也要有能力承擔身份帶來的職責?！?/br>
    高家老三從高家大哥身后冒頭道：“我很期待親二哥回家，早就看不慣高華凌那小子了?！?/br>
    最后才是一臉憔悴，醫院里握緊親子鑒定的高太太：“我沒想到程期竟然是我的親生兒子，之前我還打他罵他......”

    說到這，高太太哽咽著痛哭出聲：“讓他從小在卓家那等險惡之地長大，沒長歪真是天大的幸事?！?/br>
    平白中槍，卓母辣評：“她這是嫉妒！”

    照看程期長大的是自己這個死對頭，程期對卓母的感情遠遠多過高太太，光一想，卓母就爽到了。

    所有人都以為程期從此逆改人生，一飛沖天時，程期在個人賬號上簡短又強勢回應：我不會回高家，畢竟我這樣的下等人，高攀不上高家這樣的門楣。

    【哈哈哈哈哈?！?/br>
    卓緹都已經能想象到，高太太看到這話眼淚鼻涕橫流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