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誰也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幫兇們只是投票,不太可能死刑,那筆錢是盜墓所得,也不可能返還黃家,就算給黃家也沒人能花了,別人不清楚,但黃大力肯定是死刑。 他大概也清楚這一點,神神道道起來,甚至哼起了那首盜墓的口訣。 許天嘆口氣,跟胡東吐槽:“如果他能在十年前就逃出楊村,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結局?!?/br> 高勛道:“他前期膽小又自卑,就算逃出去也會被嚇回來,被楊主任發現,也許會更慘?!?/br> 不只黃大力,楊嬸子也有些精神崩潰,一直念叨著楊文海是好孩子,從小就聽話,“我家小海沒殺過人,他就是想問問他爺爺錢藏在哪兒,可是下手沒輕沒重,不小心給掐死了。去下毒也是我家老楊叫他去的,他沒那個腦子,我家小海就跟個小孩子一樣?!?/br> 楊主任和楊文斌則是痛罵著黃大力,楊主任覺得自己犯的最大的錯,就是沒能在十年前殺了黃大力,斬草除根。 楊文斌顯然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也不肯相信是自己弟弟楊文海偷看他媳婦洗澡,一直嚷著要讓黃大力償命。 當初投票放火的那些人已經篩選出來,胖胖的楊會計沒參與,脾氣火爆的民兵隊長是第一個投的,這些人里有后悔的,有覺得十分委屈的,甚至辯解自己沒聽清楚,不知道是在決斷別人的生死。 楊村七十多戶三百多人,只有楊會計和另外三戶人家主動說要退還當時分的錢。查到此處,案子在刑偵隊這里就算結束了,至于這些人后續如何起訴,怎么判刑,自有其他人送檢。 他們要走時,李所長殷勤送出來,“寧隊,多虧了你們支援,才能這么快查清楚??h里領導本來不同意我往上匯報,現在也改了口。這屬于惡性事件,一個村的人都拿了錢,肯定會團結一致,要是再拖下去,恐怕更難處理?!?/br> 寧越道:“互幫互助嘛,都是我們該做的?!?/br> 李所長又夸起許天:“小許,這案子得給你記一功,沒想到你一個法醫身手居然這么好,要不是你,黃大力沒準還躲在村里跟我們捉迷藏呢?!?/br> 許天謙虛幾句,李所長又道:“等他們的檢驗結果出來,記得通知我,雖然不會影響判決,但我想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天性如此?!?/br> “放心吧,我明天就去省城?!?/br> 回去的路上,寧越從后視鏡里看著許天,“功是功,過是過,小許,回去記得寫檢討,連根棍子都不帶就敢沖出去抓人,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br> 胡東不由笑起來,“就是,太危險了!” 許天忙說:“寧隊,沒必要吧,這不是沒事嗎?我覺得我最該做的是抓緊時間拿執槍證申請配槍,再遇到這樣的事就好辦了?!?/br> “考證和寫檢討有沖突嗎?你放心,只是隊內檢討,不會通報更不會進檔案?!?/br> 許天松了口氣,這樣的話寫就寫吧,隨便應付一下也就行了,“那寧隊,我路上寫吧,現在才四點鐘,我趕去省城做檢驗,明天上午就能回來?!?/br> 寧越沒想到她這么著急,直接把她送去了車站。 許天這次是輕車熟路,她帶著從楊文海尸骨上提取的樣本和楊主任的血液樣本去了省城,到地方天快黑了,她打電話跟省城的技術員預約好明天一早做檢驗,就先去招待所洗漱休息。 第二天八點半許天趕到鑒定中心時,技術員正等著她,“小許,你們隊長把電話打到我這兒了,也沒說什么事,你先回一個吧?!?/br> 許天一愣,寧越也這么心急嗎? 第160章 女逃犯1 許天以為寧越是想早點知道檢驗結果,趕緊把帶來的樣本給了技術員,請人家快點做檢驗。 因為是上午第一單,檢驗報告很快出來,楊文海和楊主任染色體都正常,不屬于超雄綜合征。 許天有些意外,說實話楊主任不太像,他更老jian巨猾,可楊文海真的很像,智力不算太低下,但又一根筋,還沖動易怒,對殺人沒有一點心理負擔,甚至覺得很愉悅。 看到結果,她也說不上失望,就是覺得意外,看來還真可能是環境影響。上梁不正下梁歪,再加上楊家有錢了,對兩個兒子肯定慣著寵著,做錯什么事都有人兜底,殺了親爺爺,爸媽都沒把他怎么樣,才會養得囂張跋扈,做事不管不顧。 許天借了檢驗室的電話打回局里,是小廖接的,聽她說了檢驗結果,他也有些意外,“那就是反社會人格了?動不動就殺人,肯定不是正常人啊?!?/br> “誰知道呢?這就得高教授來判定了,小廖,你跟寧隊說一聲吧,我馬上就趕回去?!?/br> 小廖忙說:“先別掛,寧隊找你是有別的事,你等一下,我去喊他?!?/br> 沒一會兒,寧越接起電話,“小許,檢驗的事無所謂,他們是不是超雄并不影響判決。你去一趟省公安廳,有個從蒙北押解回來的女逃犯,當時咱們都在忙,去了兩名男同志,路上恐怕有些不方便,而且這名女逃犯好像有自殘傾向,你幫忙盯著點,尤其是上廁所的時候?!?/br> 許天一愣,沒想到還有這差事,“女逃犯?是在豫北犯的案嗎?我怎么沒聽說過?” “五年前的案子,她殺了叔叔和堂兄,畏罪潛逃,一直沒消息,沒想到在蒙北落網?!?/br> 許天不由問:“殺了叔叔和堂兄?什么原因?她被他們侵犯了嗎?” “沒有,她交了男朋友,家里不同意,兩人就想私奔,結果被她堂兄發現了,喊來她叔叔阻攔。哪想到這父子倆失手把她男朋友打死了,她就暴怒殺了叔叔和堂兄?!?/br> 許天皺眉,“寧隊,我還是覺得很奇怪,這叔叔和堂兄居然也能管著她?甚至為了阻攔還把她男朋友打死了?正常情況下勸幾句,趕緊回去告訴她爸媽才對啊?!?/br> 寧越嘆口氣,“你急什么?當事人死的死,逃的逃,這是根據現場勘查和她家人的口供得出的結論,人已經找到了,總會查清楚的。小許,我說你這性子也真是毛躁,還沒看案卷,第一反應就是性侵?” 許天無奈道:“寧隊,這真不怪我,性侵猥褻在熟人親戚之間的比例本來就很高,尤其是侵犯未成年人的案件,熟人作案的比例遠高于陌生人,有些地方這個比例甚至高達百分之七八十。我一聽她殺了兩名男性親戚,肯定先想到被侵犯啊。對了,她多大了?能想到私奔應該還小吧?!?/br> “那年才十九歲,還在中專上學,你好奇的話回來直接看案卷吧,現在先去省廳找汪隊和小陳他們,一起把人押解回來?!?/br> “好,我馬上去?!?/br> 許天掛了電話,跟技術員道謝,又去招待所收拾好東西,這才坐車去了省廳,她到時,兩人正在食堂吃飯。 省廳的接待人員直接把她帶到食堂,許天之前見過小陳一面,不是很熟,倒是小陳十分熱情,“許法醫?久仰大名啊,一直沒機會認識?!?/br> “什么大名?”許天看著他激動的樣子十分無語,打趣道:“是不是聽人說我壞話了?” 小陳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哈哈,哪有人說你壞話?就是覺得一個小姑娘當法醫,特別厲害,我聽說你面對什么尸體都面不改色,拿著鑷子往外挑蛆蟲,手特別穩,佩服佩服?!?/br> “沒什么,這是我的本職工作啊?!?/br> 許天剛想謙虛幾句,旁邊那位筷子一放,苦著臉說:“小陳,正吃飯呢,你夸什么不好,非提這種惡心事?!?/br> 小陳笑起來,跟許天介紹,“這位是治安管理支隊的汪隊長?!?/br> 見對方盯著自己,許天忙打招呼:“汪隊好,我是刑偵隊跟隊法醫許天?!?/br> 汪隊很正式地跟許天握手,“我還以為老寧會派梁荷過來,沒想到是你?!?/br> “我正好在省城,順道跟你們一起回去?!?/br> “兩點的車票,省廳有人開車送咱們過去,先吃飯吧?!蓖絷犝f著指指打飯窗口,示意許天去打飯。 許天確實餓了,點了碗牛rou面又加了鹵蛋。 汪隊好像沒什么胃口,盤子里的東西沒怎么吃,等許天和小陳吃完,他領著兩個把犯人提了出來。 許天看了眼文件上的名字,女犯人叫郝文靜,她人長得也很文靜,只是跟實際年齡比有些蒼老。 犯案時十九歲,現在應該是二十四歲,跟許天差不多年紀,可她看起來像三十四五歲的樣子,不過氣質倒是不錯,不說話的時候甚至有幾分書香氣。 她柳葉眉,一雙大眼,很大氣的長方臉,腦后梳著不長的馬尾辮,頭發稀疏焦黃,顯然生活狀態不是太好。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額頭上的繃帶,看位置應該是她撞到墻上受了傷。 許天打量郝文靜時,對方也在打量她,從上到下,好像十分好奇。 這時小陳擋住郝文靜的視線,讓她上車。 開車的是省廳的人,汪隊坐在副駕駛位置,許天和小陳一左一右夾著郝文靜坐在后排。 去車站的路上,只有汪隊跟省廳的人閑聊,許天和小陳都是第一次押解犯人,難免有些緊張。 等下車時,小陳拎起郝文靜的行李,許天從里邊找了件外套蓋在她手上,遮住手銬。 郝文靜詫異地看了許天一眼,突然低聲道:“女同志,可以幫我解開銬子嗎?我不會跑也不會自殺!” 許天看著她如小狗一般濕潤又可憐的眼神,十分為難,但還是堅定道:“抱歉,這是規定?!?/br> 汪隊馬上提醒她:“非必要不要跟被押解人說話?!?/br> 許天嗯了一聲,跟小陳一起帶著郝文靜往進站口走去。 郝文靜卻不肯安靜,“非必要是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能跟我說話?” 許天耐心解釋:“這是規定,你放心,等到了地方有你說話的機會,現在除了吃飯喝水上廁所,其他都是非必要,明白了嗎?” “我撞墻不是自殺,是他們沒拉住我,才害我撞到墻上,我并不想死?!?/br> 許天跟小陳對視一眼,兩人都十分無奈。 郝文靜卻像打開了話匣子,說起她是怎么在草原上放羊的,“草原可真大啊,我只要人家管飯不要錢,也沒人問我是從哪兒來的,做過什么。等到他們換草場時,我就換地方,我以為我可以一輩子在草原上牧馬放羊,甚至可以找個放羊倌嫁了,生個可愛的孩子,沒想到你們還是找來了?!?/br> 沒人理她,她也不生氣,盯著許天問:“你去過草原嗎?特別美,現在是秋天,能打獵,花也特別多,韭菜花還能做成韭菜醬?!?/br> 汪隊在她身后道:“安靜,現在不是閑聊的時候?!?/br> 郝文靜噘噘嘴,還是聽話地不吭聲了。 因為汪隊已經跟車站聯系過,所以他們直接走了特殊通道,等上了車,汪隊把四人座位調成面對面的兩排,才松了口氣。 許天跟郝文靜坐一排,她看汪隊一直緊繃,就知道郝文靜大概沒有看起來這么弱,不管是逃跑還是想自殺,她肯定力氣不小,才能撞破頭,而且動作肯定也很快??此壑樽愚D來轉去,不時想跟他們搭話,這腦子肯定也沒問題,甚至還挺機靈,確實得好好防范。 列車員知道這邊有押解犯人的,每次過來都會盯上幾眼,郝文靜卻一點不慌,像是出來旅游的一樣,又開始跟她后邊的人搭話。 “你們是回豫北還是去終點站???” 那邊的女乘客不知道她是被押解的嫌疑人,熱情地回應著,“我跟我對象去豫北,我是頭一次去,也不知道準婆婆會不會刁難我?!?/br> 坐她旁邊的對象笑著說:“不是都打過電話了嗎?我爸媽都可喜歡你呢?!?/br> 那名年輕的女乘客卻還是很擔心,見郝文靜在認真聽,就跟她傾訴起來,許天雖然覺得沒必要阻止,但還是看了眼汪隊。 汪隊嘆口氣,見那名女乘客已經站起身,跪在座椅上面朝著郝文靜,似乎想要長談,他就干脆拉起郝文靜手上的衣服,故意把手銬展示給她看。 那名女乘客先是一愣,然后嚇了一跳,打量著對坐的四人,不敢再聊,匆匆轉身坐好。 她對象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迭聲地問:“怎么了?你不會連坐火車都暈吧?!?/br> 女乘客撲到他懷里,兩人低聲交談,時不時好奇地往后瞅一眼。 郝文靜長嘆一聲,盯著汪隊,“我又不給你們搗亂,憑什么不讓我說話?人家女同志想跟我聊個天都不行嗎?還沒判刑呢,你們沒權力剝奪我的權利!” 汪隊攤攤手:“哦,那你聊吧?!?/br> 可不止后邊的兩名乘客,此時其他人也都知道了郝文靜的身份,誰也不敢再跟她說話,過道那邊的一個年輕mama甚至抱著孩子要找乘務員換座位。 郝文靜很失望,又把目光投向坐在她身邊的許天,“你是新警察嗎?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許天還是頭一次被人叫新警察,也是頭一次碰見這么有傾訴欲的嫌疑人,“郝女士,等到了豫北,有的是時間讓你說,這里不方便,人太多,還有孩子。你包里不是有書嗎?我找一本給你看,好不好?” 郝文靜卻搖頭:“我心里很亂,只想找人說話,不想看書?!?/br> 小陳說:“要不你睡一會兒,到地方我們再喊你?!?/br> 郝文靜卻起身道:“我想上廁所?!?/br> 汪隊在她起身時,手就往腰上放了,這時皺眉道:“下次想干什么先說報告,再行動?!?/br> 郝文靜瞪著他,“我連上廁所的自由都沒有嗎?” 許天拉住她胳膊,“沒人說不讓你上廁所,走吧,我帶你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