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寧越不解道:“也就是說你早上五點回了家,直到中午也沒進崔東鳳屋里看一眼,更沒去看看老楊嗎?” “沒有!”方小玉垂下頭,“我……我以為小崔直接上班去了,老楊可能出去下棋了,主要我覺得對不起小寶,上午抱著他去rou鋪割了半斤排骨,想給他做頓好的。等我見小崔屋里有血,就嚇壞了,跑去找老楊,可他不在,我更慌了神?!?/br> 她抬起頭看看寧越:“你們又說那照片是許法醫的,我就想起昨天小崔回來跟我提起過,她當時說她沒給人家好臉兒,人家卻一口一個姐地叫她,我就想肯定是她得罪了許法醫,人家許法醫當時捧她,過后偷著找到家里來出氣?!?/br> 許天在外邊聽著啼笑皆非,她忍不住推門進去:“方阿姨,你騙小孩子呢?明明是你怕老楊跟這事有關,這才一口咬定我是兇手??峙履銓蠗畹娜似芬灿羞^懷疑,可卻還敢跟他在一起,這才引狼入室害了你兒媳婦,你清楚這一點,才會虛張聲勢。因為你知道如果我們查出真相,等你兒子回來你沒法解釋?!?/br> 寧越見她突然闖進來十分無奈,但還是指了指記錄員后邊的椅子,許天也沒客氣,直接坐過去。 方小玉聽她提到兒子,果然慌張起來,哭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是聽你們提到許法醫,還有她的照片,我才說是她!警察同志,我也不知道老楊去哪兒了,更不知道那血是誰的,小崔……小崔應該沒事吧,她這人其實挺刻薄的?!?/br> 她說著看向許天:“姑娘,你說要是個正常人怎么可能聽見點閑話就敢說到正主跟前去?她……小崔特別容易得罪人,我就知道她以后會惹禍,可怎么勸她都不聽?!?/br> 許天冷笑:“方小玉,你對你兒媳婦的評價不停在改,一開始說她善良,剛才說她跟鄭小冬一樣愛說是非,現在又說她很刻薄,甚至不是正常人?說這些只為了掩蓋你的責任對嗎?” “我有什么責任?孩子這不是沒事嗎?”方小玉本就心虛,被她一說更是不敢抬頭,只能用蚊子一樣的聲音低語著。 寧越示意許天別再說話,旁聽就好。 他跟胡東又從頭問了一遍,確定方小玉應該沒撒謊,這才作罷。 等出了審訊室,許天才說:“方小玉說他們昨天喝得老白干,只喝了半瓶兩人就都有醉意,可老楊家沒有酒瓶子,廚房也沒有殘余的菜?!?/br> 胡東一想也是:“對啊,既然買了燒鵝,總不能連骨頭都一起吃了吧,難道兩人半夜還把廚房收拾干凈,把垃圾扔了?” 寧越一邊在案情板上畫時間線,一邊說:“方小玉說本來想要凌晨兩點回家,結果一覺睡到五點,真是因為酒精的緣故?還是說酒菜有問題?” 胡東摸著下巴:“如果是酒菜有問題,一切都說得通了,老楊把她迷暈,等她睡了,再收拾干凈,死無對證?!?/br> 小謝說:“可方小玉支走兒媳婦,拋下孫子過來給他慶祝生日,他根本用不著給她下迷藥???” 許天道:“他是為了做壞事不被方小玉發現吧,崔東鳳屋里的血肯定是老楊的,老楊打算把婆婆方小玉弄暈,強|jian兒媳婦崔東鳳,結果被崔東鳳揮刀傷了小弟弟,不過血跡只有那一處噴濺,沒有滴滴答答往外走,應該是及時用衣物裹住了。然后老楊跟崔東鳳一起失蹤,他們到底去哪兒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去收拾,天一亮就去省城做dna檢測,只要證實這攤血是老楊的,我的推斷就八九不離十?!?/br> 寧越也覺得許天的推斷很合理,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該去附近醫院的急診科查一下,看看昨天晚上有沒有送來下|體受傷的病人?!?/br> 幾人正要分頭行動,審訊室里的方小玉又喊叫起來,非要見孫子。 可小寶早就去了招待所,玩了半天浴室的花灑,被女警哄著洗澡,手里捏著小鴨子在打瞌睡呢。 許天下樓時還能聽到方小玉的哭聲:“真奇怪,她到底愛不愛小寶呢?幸虧這孩子沒出事,要是在她昏睡時,小寶出了事,不得后悔一輩子嗎?” 寧越苦笑:“大孫子嘛,肯定愛啊,不過她更愛她自己而已?!?/br> 胡東道:“小許,我倒覺得你剛才已經說出了真相,她就是怕兒子回來她沒法交代?!?/br> 許天深表贊同,這個方小玉真沒法說。 還有些復雜的指紋腳印需要小李慢慢區分鑒別,所以這次去省城出差的只有許天一個,不過一個人速度更快,輕車熟路。 等拿到檢驗結果,許天笑了,那攤血果真是老楊的。她還是先給隊里打電話匯報,再坐車返回。 電話是小廖接的,案子還是沒什么進展,這種住滿了的樓房,又是三樓,樓梯和外邊的腳印根本沒有參考價值,又沒在外邊發現血跡,誰也不知道崔東鳳跟老楊跑去哪兒了,更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什么情況。 而且整個市的醫院都查過了,也沒找到下|體受傷的男性病人。 等許天回到局里才知道,也不算全無進展,鐘主任被抓了。 寧越派人去查鄭小冬,才發現她住的房子是分給五保戶的,本來是福利房,被鐘主任不知怎么cao作登記在了鄭小冬名下。 許天皺眉:“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他還給周州找了工作,甚至連方小玉都把他當后臺,這鐘主任到底是誰的親戚?” 小廖笑道:“這就是最搞笑的,誰的親戚也不是,目前看來,他很可能跟鄭小冬有不正當關系,然后被她要挾了。我們走訪了一圈,鄭小冬同事跟親戚朋友都知道她有后臺,她總把鐘主任抬出來嚇唬人,還叫他鐘叔?!?/br> 許天想到寧越當時也跟她說鄭小冬有后臺,不由樂了,“咱們寧隊不是也被唬住了嗎?” “寧隊也是好意啊,怕你再去惹她?!?/br> 許天發現寧越在刑偵隊還挺有威信,她嗯了一聲,換了話題:“我猜這個鐘主任恐怕也不知道鄭小冬在哪兒吧?!?/br> 這時寧越拿著文件夾上樓,“他當然不知道,不過查到了也不能不管?!?/br> 胡東卻面色凝重,好像很擔心寧越:“頭兒,我都跟你說了,這事不歸咱們管,插手就惹一身腥,萬一再……唉!” 許天自然聽明白了,刑偵隊干不了紀檢委的活兒,這是打人家臉呢??删拖駥幵秸f的,不能不管啊。 “翻出蟑螂了難道還掖回去嗎?這有什么啊,咱們寧隊是立了大功?!?/br> 胡東皺眉,這小許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他剛要說什么,卻聽許天又道:“不過這功咱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對外還是得低調。這是大案啊,我敢肯定鄭小冬肯定牽扯其中。了解她身邊的人也很重要,寧隊,恐怕你得找別的單位一起協查了?!?/br> 寧隊看看許天又看看胡東,輕笑起來:“你們不用擔心我,真沒多大事,接著查吧,各派出所已經出動,重點排查容易拋尸,或是窩藏的地方,這四個人總不可能一起從豫北市消失吧?!?/br> 第40章 詭異失蹤案8 許天其實覺得寧越這事干得漂亮,不只是因為這些分房安排工作的違規cao作,更是因為鐘主任跟鄭小冬的關系。 其實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直接證據能證明鄭小冬跟失蹤案有關,成年人失蹤很少當天立案,就是因為有各種原因,可能私奔了,或者想自己出去散散心。 再說鄭小冬家里人都不急,還說她出門有辦法,朋友多,覺得她只是跟男朋友出去玩了。 但許天就是覺得鄭小冬跟這事脫不了關系,可她只知道鄭小冬膽子大,沒下限,其他具體情況并不清楚?,F在找不到人,有鐘主任在,也能通過他側面了解一下鄭小冬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寧越也有些急,既然那攤血跡已經確認是老楊的,那肯定是出事了,于是馬上展開搜查。 這邊他又跟方小玉說了許天的推斷,還請許天來詳細科普,許天拿著模型和檢測報告一一展示給方小玉。 方小玉文化程度不高,但許天拿的東西太直白了,她翻個白眼,顯些暈過去。 “你說什么?小崔屋里的血是老楊的?還是他那個東西上的?” 許天肯定地點頭:“沒錯,那攤血已經確認是老楊的,而且從痕跡和血跡形態分析,最大可能是他小弟弟被砍了,不過很奇怪,床上沒留下血跡,也沒有包裹、擦拭過的痕跡。我看記錄,寧隊長讓你查看小崔屋里有沒有少東西,你說沒有,能不能再好好想想,有沒有少了衣服被褥?” 方小玉臉色灰白,“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其實不怎么進小崔屋里,她這人愛干凈,你們也看到了,她愛打扮,每季都得買衣服,有個什么時興的東西,她都能知道,第一個跑去買回來。他們剛結婚那會兒,我說過她,可人家自己也領工資,買就買吧。你說說我怎么會知道她有多少衣服被褥?” 她一想到老楊可能等她半夜睡了,就去她家欺負她兒媳婦,這氣就不打一處來,聲音顫抖,眼睛里帶著一股子狠意:“警察同志,我是真不知道老楊有這心思,別說他那玩意受了傷,就是被砍下來,都是活該!就可憐了我家小崔啊,她沒事吧,她是不是砍傷了人,給嚇跑了?你們能不能去她娘家看看,她是不是躲回娘家去了?” 寧越道:“她娘家就在本市,我們自然已經去過了,她沒回去過,也沒聯系過娘家人。方小玉,你確定你不知道老楊的心思?” 方小玉看著他犀利的眼神,不由心虛起來。 許天把她的文件和道具都收起來,無奈嘆息一聲:“可惜啊,小崔雖然性子急,嘴也不好,但人本質應該還不錯,不然她不會因為我幾句話就改變了態度。你說她好好在家里,居然差點被人強|jian,現在還生死未卜,也真是可憐。方阿姨啊,這事你責任最大,真不知道你兒子回來,會怎么看你?!?/br> 方小玉臉色更難看了,顯然她一直擔心的不是崔東鳳的安危,而是該怎么給她兒子交代。 寧越順著許天的話說:“方阿姨,你兒子應該快到了,要是他知道你現在還瞞東瞞西,不肯說實話,他會怎么想?事兒已經出了,無可挽回,你現在全力配合我們找到你兒媳婦,還能將功補過?!?/br> 許天在旁邊敲邊鼓:“失蹤的時間越長,安全找回來的幾率越小,方阿姨,你哪怕不擔心你兒媳婦,為了你兒子,也該好好配合寧隊長?!?/br> “我怎么不擔心她?我是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啊,我發現他們不在的時候真得慌了?!?/br> 方小玉說著說著哭了起來,大概兒子馬上要回來的焦慮壓過了羞恥感,她哭著道:“其實……其實我跟老楊好了有一段時間了,以前都是他過來找我,他一個單身漢,屋里臟亂,我也懶得過去幫他收拾,所以他總是半夜過來?!?/br> 寧越眉頭緊皺沒說什么。 許天卻沒忍住,驚訝道:“小寶不是跟你睡嗎?你居然讓老楊到你房間?” “小寶晚上睡得死,老楊就把他抱到客廳沙發上?!?/br> 許天更無語了,這方小玉為了個男人,寶貝孫子都能這么對待,崔東鳳也是心太大了,這么長時間居然什么都沒發現嗎? 寧越追問道:“之后呢?是發生了什么?你們才開始到老楊家約會?” “今年入了夏,小崔不愛關門了,說兩邊開著門窗涼快,結果我看見老楊要走的時候,跑去小崔房門口從簾子縫隙里探頭往里看,我當時就火了,可又不敢叫嚷?!?/br> 寧越也忍不住了,“他有前科,現在你又發現他偷窺你兒媳婦,為什么不斷絕關系?” 方小玉哭道:“我也想啊,可老楊嘴甜,我們兩家又門對門地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他說他沒偷看,還跟我解釋他是聽見小崔屋里有動靜,怕她醒過來,這才過去看看,我當時打了他兩下,發泄過了也沒多想,就信了他的話??晌乙膊桓以偻艺腥撬?,我還讓他保證再也別進我家,他就回去收拾東西,還問我這東西怎么放,那東西怎么洗,說要收拾出個家來娶我,我……我就又心軟了!” 她崩潰大哭:“我哪想到他還是賊心不死??!這可怎么辦?小崔是不是畏罪潛逃了?她是不是失手把老楊給殺了?完了,我不會把我兒子的家毀了吧!” 方小玉知道現在再說什么也晚了,她兒子從外地趕回來,她都不肯見,不知道該怎么跟兒子說這事。 大家都在忙,紀檢委的人也來了,要跟寧越聯合審訊鐘主任。 寧越干脆讓許天接待方小玉兒子,“這案子全程你都跟著,你跟他解釋吧,順便問一下崔東鳳有沒有其他咱們還沒查到的朋友。雖說目前看來她應該是出事了,可萬一有其他情況,咱們只是虛驚一場呢?” 許天手頭的工作都做完了,自然沒問題,她也想快點找到崔東鳳。 方小玉兒子叫張博,年紀不大已經是地質研究員了。他聽完許天的敘述,整個人都傻了。 “抱歉,許法醫,我還是沒聽明白!您說我妻子跟誰一起失蹤了?” “你家鄰居楊弘才!” “老楊?怎么可能?我媽答應過我,不會再跟他來往,他人品有問題!我媽知道的!我們兩家根本就不走動!” “方阿姨跟老楊從去年秋天開始來往,去年冬天還經常在你家約會,今年夏天差點出事,她才不讓老楊再來你家。而是去老楊家約會?!?/br> 張博也馬上想到關鍵問題:“不對啊,我媽一直帶著小寶睡,小寶離不了她的,她怎么可能把老楊帶到家里?還約會?我媳婦睡得再死也不可能一直發現不了??!” 他臉色難看極了,“許法醫,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我要見見我媽,我要聽她親口說?!?/br> “她不肯見你?!?/br> 張博眼神里的焦躁慢慢褪去,聲音都冷了幾度:“麻煩你跟她說,不見的話以后永遠別見了?!?/br> 方小玉一聽,哪兒還敢不見,只是一見兒子,她就哭個不停,自扇耳光打得啪啪響。 “小博,媽糊涂啊,是媽不好,害了小崔,不過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警察不是在找她嗎?” 張博問她到底怎么回事,讓她重新講一遍,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兒子啊,媽有罪,小崔要是出事,媽給她償命?!?/br> 整個一個胡攪蠻纏,就是不敢看張博的眼睛,也不敢具體談這事,把張博氣得差點砸桌子。 許天把兩人分開,“張博同志,找你回來,不是替崔東鳳出氣,你先想想,她有沒有其他可去的地方?她沒去娘家,沒跟同事朋友們聯系,還能去哪兒?” 張博一直在無能狂怒,聽見她的話,眼淚居然掉下來,一米八的大個子蜷縮在椅子上哭道:“你確定她還活著嗎?她要活著的話,一定會給我打電話。她會罵我媽,罵老楊,甚至揚言跟我離婚,不讓我媽見孫子,這才是她!小崔受了委屈不可能自己躲起來,她一定出事了,警察同志,麻煩你們去河里找找,山上找找……”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對了,還有火車軌道上!麻煩你們都去找找吧?!?/br> 許天一愣:“你懷疑崔東鳳自殺了?” “對,她脾氣不好,氣性大,發生這樣的事,她一定受不了,又沒給我打電話,你說她能去哪兒?萬一她一時想不開怎么辦?” 張猛說著說著,又激動道:“你剛才不是說她還割傷了老楊嗎?她肯定又氣又怕!老楊不定去哪兒躲著去了,他倆肯定不可能在一塊,你們怎么能說一起失蹤呢?我家小崔肯定出事了!她要是尋死的話,那我……我……” 他語無倫次,‘我’了半天也沒說出要干什么,繼而崩潰地哭著滑坐到地上,“這叫什么事??!” 許天覺得,這事吧,任誰聽了,都會這么感嘆一聲。 方小玉這樣的婆婆確實少見,說她不好吧,她照顧孩子,給崔東鳳做飯,收拾家里,把崔東鳳慣得跟個甩手掌柜一樣,以至于崔東鳳連家里發生什么事都沒留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