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光 第34節
她怕他再干出什么下流的事來。 周燼懶洋洋地把她兜里露出一角的手套抽出來,手套上有個毛絨絨的貓, 他把那只貓貼著她的臉, 來回掃幾眼。 “你們好學生也會罵人?” 孟夏的臉蛋還是燙的,下意識反駁:“沒有?!?/br> “那罵我罵得這么熟練?” 孟夏被他弄得癢,想要站起來, 腿一軟,又蹲了回去。 周燼拎著她的胳膊, 把人拽了起來。 她瘦了吧唧,他的勁兒又大, 兩人撞在一起。 少年一身腱子rou, 胸膛硬邦邦的,結實又guntang。 孟夏的額頭磕上去,原本就站不穩, 又添了頭暈腦脹。 周燼毫不客氣地把人推開, 推到墻壁上, 捏著她的胳膊,擺成立正站好的樣子。 “你怎么這么多怕的?” 孟夏抿了下唇:“因為以前的一些事?!?/br> 周燼沒再追問下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又怕黑又怕高的,比沒家可歸的小野貓作多了, 倒是亮起爪子撓人的時候, 幾乎一模一樣。 看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以前那些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睨她一眼:“能走嗎?” 孟夏點點頭,能。 周燼把書包往肩上一丟, 插著兜往教室里走。 孟夏閉著眼睛靠了一會兒。 她輕聲說:“我們沒有罪?!?/br> 這句話,她曾經辯駁過無數次, 從堅信到懷疑,眾口鑠金,被人言湮沒時,她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錯了。 某天吃晚飯時,電視上在播一段公益視頻,是動物救助站的宣傳片。 宋嵐如突然換了臺。 孟夏垂下眼睛,沒有說話。 孟檸年紀還小,宋嵐如和孟夏把她保護得很好,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只是這些日子,突然不能經常和小伙伴一起玩了。 她撒著嬌,想要看剛才那段視頻里的貓。 孟夏永遠記得宋嵐如那時的表情。 崩潰的,痛苦的,掙扎的。 她放下遙控器,轉身回屋。 宋嵐如開始覺得自己有罪。 十一月末,孟夏倔強地抬起下巴,看著頭頂的天臺。 她重復了一遍:“我們沒有罪?!?/br> 校服褲子被人踢了一下。 孟夏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見去而復返的周燼。 他睨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嘲笑:“能走個屁?!?/br> 說完,把人往肩頭一拎。 他一身都是勁,扛著她毫不費力。 孟夏渾身的血都沖到頭頂,懵了一瞬,也顧不得想什么從前的事情了,拼命掙扎。 現在是午休時間,中午時間緊,大多數走讀生都不離校,在教室里睡覺或自習。 她不敢出聲,怕被聽到,憋得臉蛋發燙。 周燼樂不可支地壓住她的胳膊。 孟夏的手腳被他制住,埋頭去咬他,使勁咬。 周燼的腳步突然一頓,粗魯地把她丟下去。 “你是不是...” 話說到一半,咬牙切齒地停住。 突如其來的兇。 又把她丟在那兒不管了,從她身邊走過時,把人往旁邊扒拉了一點。 孟夏習慣了他的喜怒無常,周燼又兇巴巴的,她沒覺出哪里奇怪。 折騰了這么一通,她的精力都用在跟周燼較勁上,沒什么精力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 孟夏回去時,午休已經接近尾聲,教室里格外熱鬧。 沈野他們就差拉個橫幅熱烈歡迎周燼回去了。 孟夏從后門進去,不可避免地經過周燼的座位,周燼正扭頭和藺沉說話,她低著頭走過去,他沒什么反應。 孟夏輕輕松了口氣。 沈野在逗趙苒:“你睡出呆毛了?!?/br> 趙苒信以為真,伸手去摸頭頂,摸了半天沒摸到,氣得要打人。 沈野往后一躲:“你這兩天怎么不帶那堆鏈子了?” 趙苒垂下眼皮,重新拿起單詞書背。 看上去挺正常的。 但是又哪兒都不對勁。 沈野皺了下眉,戳她:“你以后打算考什么學校?” 趙苒懨懨地:“不知道?!?/br> 之前那段時間,趙苒的成績又下滑了一點,卡在那條岌岌可危的線上。 燃眉之急解除,沒過兩天,朱明又晃了回來。 趙苒第一次從杜芳那里得知,家里一大半的債務,是以杜芳的名義借的,兩人剛結婚的時候,朱明看起來人模人樣,是個十足的體恤顧家的好丈夫。 他說在外面有生意,資金周轉困難,杜芳就把自己攢下的錢拿給了他,再后來,就是無休無止的擔保借債,等覺察到不對的時候,已經無可挽回。 杜芳身上的債務比趙明還多。 她想讓女兒安心高考,一直沒告訴趙苒真相。 沒想到,最后真相用這樣鮮血淋漓的方式被撕開。 趙苒從前堅定地想要離開這里,擺脫這里的一切。 現在,她突然不知道怎么辦了。 孟夏回到座位時,喬辰也正好進來。 他做了一套英語模擬題,有篇閱讀錯了不少,看見孟夏,拿著卷子過去問。 孟夏把題簡單地讀了一遍:“這道主旨題其實有答題的竅門,時間不夠的話,你可以先讀每段的第一句,這道題的主旨就是...” 說到一半,她的后頸被砸了一下。 一個紙團掉在地上,挺扎眼。 孟夏吸口氣,沒回頭,接著講:“這道題的主旨就在最后一段的首句?!?/br> 后邊的一個男生走過來,指指地上的小紙團:“同學,你東西掉了?!?/br> 孟夏轉過頭,周燼支著一條胳膊,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她把紙團撿起來,綠油油的一團紙,上邊寫著三個字:“你厲害?!?/br> 底下畫了個大拇指,像是懶洋洋的挑釁。 下午上課的時候,周燼踢了腳沈野的桌子:“有書沒?” 沈野夸張地托住下巴:“什么書?那種書?” 周燼耷著眼皮:“滾?!?/br> 過了會兒:“上課用的,什么都行?!?/br> 他的書包里一本書沒有,那些發下來的課本卷子早不知道去哪兒了。 沈野摸著鼻子,燼哥什么時候轉性了。 周燼這幾天過得犬馬聲色,跟狐朋狗友去鄰縣飆了圈車,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小夜都泡著。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生活不算壞。 他像是較著口勁,連俱樂部也沒去過,繞開一切能碰到孟夏的地方。 玩得最瘋的時候,他偶爾會想起她那晚問的話。 “你還來學校嗎?” 六個字,軟軟的語調。 讓他全身都躁,興奮的血液像是被冷水澆滅,提不起什么勁來。 他是來找人算賬的,結果一來,就看見她半死不活的鬼樣子。 賬沒算完,他更煩了。 每次牽扯到孟夏,準沒好事,看著溫吞乖巧的少女,簡直是他的活克星。 下午第一節是英語課,沈野磨磨蹭蹭地從書包里翻出模擬卷,擱在兩人中間。 厚厚一本卷子,他沒寫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