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光 第30節
也不說話,漆黑的目光刺著她,里頭埋著些她摸不清的情緒。 這條街是回十水巷的必經之路,她繞不開。 喬辰也開始跟著她晚走。 他的英語摸不出竅門,總是提不上去,孟夏的英語底子好,宋嵐如挺重視她的英語,初中的時候就請外教來家里上課,她經常參加國際上的交流和比賽,語言關要過。 孟夏有耐心,教人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英語學好要靠積累,但是如果只是答對題拿分,并不算太難。 喬辰的英語成績提高很快,干脆提出和她組成學習小組。 這么一來,兩人晚上經常一起回家。 喬辰對周燼其實沒什么印象,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周燼一身刺頭混子的標簽,兩人之間沒什么交流。 有一次,從俱樂部門口走過時,孟夏問他:“你覺得哪里不對嗎?” 喬辰茫然搖頭。 孟夏抿了下唇。 那道目光追著她,像是要把她盯出個洞來。 走了幾步,背后一聲哼笑,冷颼颼的,比十一月的天還要冷。 兩人仿佛拉鋸,無聲地較著勁。 周四晚上,拉鋸結束。 路過俱樂部門前那塊亮閃閃的燈牌時,孟夏的水杯掉了,骨碌碌地滾到喬辰腳底下。 喬辰彎腰去撿,遞給她時,水杯在半空中一只手截住。 周燼掀起眼皮,從他身上一掃而過,水杯被他掂在掌心,轉來轉去。 孟夏盯著那個水杯,過了一會,沒忍住,輕聲說:“你慢點,別掉了?!?/br> 已經蹭破一塊漆了,要是再摔一次,估計得更丑。 她有點顏控,不喜歡太丑的東西。 就得換新的了。 周燼終于肯看她了,腮幫子繃起來,半晌,樂了。 她還惦記著這個破水杯。 喬辰也有些慌,他一直是規規矩矩的好學生,沒見過這樣的架勢。 在九中,周燼的名號一直挺響,他聽了兩三年,耳朵都快磨出繭子。 周燼不講規矩,又狠又混,不好招惹。 幾乎是所有家里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 他們一直邊界分明,不怎么交流,也不互相招惹。 周燼轉過頭:“這么晚,不回家?” 他擋著孟夏的路,沒擋喬辰的。 是個人都看得出他什么意思。 喬辰的臉漲得通紅,片刻后,轉過身:“孟同學,我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br> 聽到注意安全幾個字,周燼笑得肩膀發顫。 “你眼光不怎么樣?!彼朴瓶戳嗣舷囊谎?。 孟夏的臉蛋氣得發紅:“你別胡說?!?/br> 他哼笑,咄咄逼人地質問:“行,那你倆什么關系?” “學習小組,他英語不好,我數學不好,同學之間,團結友愛,互幫互助?!?/br> 神他媽團結友愛,互幫互助。 周燼懶得跟她辯論,孟夏一堆大道理,每次都能把人噎得肺疼。 他直接拎著領子,拎雞崽一樣拎起來。 孟夏去打他的手,被他毫不客氣地拍回來:“老實點?!?/br> 她抬著下巴,使勁瞪他:“你要干什么?” 他睨她:“喬同學跑了,替他送你回家啊?!?/br> 孟夏氣得想咬他一口,少年一身腱子rou,不怕打,不怕咬。 她被丟到摩托后座上。 周燼冷著臉,把頭盔往她懷里一丟:“自己扣?!?/br> 他剛跨上車,后座沒了人。 周燼轉過頭,一身校服的少女抱著頭盔,站在一邊。 “能不能不騎摩托?” 周燼:“不能?!?/br> 孟夏抿了下唇,沒說話,抬起眼睛看著他。 烏鎮的十一月比不上b市的秋風肅殺,但是絕對算不上暖和。 孟夏怕冷,脖子上圍了個卡其色的圍巾,下巴埋在圍巾里,一雙杏眼清凌凌的。 周燼看著那雙眼睛,心頭一陣躁。 他從車上跳下來:“他媽的是不是慣的你?” 兇巴巴冷颼颼。 說完,轉身就走。 孟夏以為他氣不順地走了,松了口氣,背著書包往外走。 水杯還在他那,估計要不回來了。 明天得去買一個。 沒走多遠,前頭橫了輛自行車。 老式二八,上頭沾著一層灰,不知道是哪年的老古董了,也就在烏鎮這樣的小地方,偶爾還能看到一兩輛。 也不知道周燼是從哪兒弄來的。 周燼一條腿支在地上,車子太老,車座都搖搖晃晃。 他拇指曲起,一頂車鈴:“上來啊?!?/br> 孟夏看了眼后座,上邊一層土,怎么上。 周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瞅瞅那一層土,又瞅瞅她。 “你事真多?!?/br> 要是沈野他們這么作,早被他拎上去了。 周燼今天穿了件牛仔外套,上面一排亮閃閃的鉚釘,走的朋克風,跟老舊得快要的風燭殘年的二八自行車格格不入。 他找了圈紙巾,沒找到,干脆把外套一脫,扔到后座給她墊著。 孟夏攥著書包帶,忍不住有點想笑。 周燼等得不耐煩,拎著書包帶把人拽上后座。 “笑個屁?!?/br> 第20章 燼余 二八自行車載著兩個人, 搖搖欲墜,吱呀作響。 偏偏周燼蹬得飛快, 自行車騎出了摩托車的架勢。 孟夏抓著車座, 自行車過減速帶時,猛地一震。 她的頭撞在周燼的后背上,磕得生疼。 現在她不止對周燼的摩托有了心理陰影, 對他這個人都有了心理陰影。 車子經過十水巷口,沒停, 繼續朝前走。 孟夏的心里緊張,她永遠都猜不透周燼在想什么, 什么時候發瘋犯渾。 她問:“要去哪兒?” 風聲呼嘯, 她得靠喊。 周燼使勁蹬了幾下,他從來沒騎過這么難騎的玩意,車座搖搖晃晃, 鏈條咯吱咯吱地響, 幾乎快要銹住了。 “拐了你?!彼纳嗉庖豁斎鶐妥? 哼笑一聲。 身后沒了動靜。 他們爬上個陡坡,周燼一松車把, 車猛地朝下沖。 孟夏的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尖叫一聲,腦子里一片空白。 周燼哈哈大笑。 車子沖下陡坡, 停住。 他從車上跳下來, 順手把她的書包一拎,扔在后背上。 挺沉,她們這樣的好學生, 回家一晚上都得背一書包的卷子練習冊。 也不知道做不做得完。 孟夏的臉蛋被風刮得生疼,嗓子都喊啞了。 周燼扶著車把, 一踢她的校服褲子:“下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