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此時已經是晚上,蘇溯坐在小破屋的炕沿兒上,手里拿著劇本在看,一邊熟悉臺詞,一邊想象自己一會兒要怎么去展現趙家寶這個人。 他不知道其他導演都是怎么教導演員的,反正在賀迦南這里,從不要求蘇溯去刻意模仿什么,而是仔仔細細將趙家寶這個人給蘇溯剖析透了,講透了,并告訴蘇溯,趙家寶就是他,他就是趙家寶,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形象代入趙家寶。 對此,蘇溯有些質疑,趙家寶是個天性樂觀的善良孩子,也許路邊的一根狗尾巴草都能讓他高興起來,可他不是,他不樂觀,他也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傻呵呵去樂。 但奇怪的是,當他真的演起來的時候,將什么都拋開的時候,他仿佛真的成為了趙家寶,那個從不為任何事情煩惱的孩子。 蘇溯手里捏著劇本,有些走神,這時候,他面前投下一股陰影,陰影將他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小孩兒,你覺得趙家寶傻嗎?” 戚銘的聲音從蘇溯頭上傳來,蘇溯仰起頭,見戚銘正抱著手臂低頭看自己,此時的戚銘仍舊穿著洛子承的白色襯衫,襯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肌rou緊實的小手臂,站在蘇溯面前的樣子很有威懾力。 蘇溯情不自禁的縮縮脖子,小聲反駁道:“他不傻?!?/br> 戚銘挑眉,“趙家寶還不傻?我看天底下沒有比他再傻的人了,就是那種被人賣了,還得幫著人家樂呵呵數錢的小傻子?!?/br> 蘇溯不甚明顯的鼓了鼓臉頰,有些氣惱道:“趙家寶不傻,也不是小傻子,他是性格善良而已?!?/br> “那就是傻?!逼葶懙慕o出結論。 蘇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發現自己站起來也不如人家高,氣勢上矮了一大截,那股子氣瞬間被戳了個口子,慢悠悠往外泄漏,嘴巴張了又張,譴責的話一句沒想起來,想起來也不敢說出口,最后只好慫巴巴的鼓著嘴,自己跟自己生悶氣。 可能是戚銘氣定神閑的模樣太惱人了,讓賀迦南都有些看不過去,抱著攝像器材就走了過來,“銘哥,你干嘛總欺負人家小孩兒,招你惹你了?” 蘇溯低著頭,聞言眼睛往上瞟了瞟,心想,對嘛,干嘛有事沒事找他茬,閑得蛋疼。 等譴責的小眼神對上戚銘的視線后,蘇溯幾乎是反射性的,不帶一絲猶豫的,立即就將那點還沒露頭的小譴責收了回去,慫的理所當然。 賀迦南嘖了一聲,空出一只手攬住蘇溯的肩膀:“小酥rou,怕什么,銘哥還能吃了你不成?他也就嘴上逞逞威風罷了?!?/br> 戚銘的眼神落在賀迦南攬著蘇溯肩膀的手上,開口說道:“嗯,這里的生活太無聊,總要找點有趣的事情調劑一下心情?!?/br> 賀迦南嘿了一聲,自然而然的將蘇溯肩膀上的手拿了下來,然后捶了戚銘一拳頭:“銘哥,你還嫌無聊?拍戲難道不有趣嗎?” “也就你覺得有趣?!逼葶懓琢速R迦南一眼:“天氣這么熱,這里沒有風扇就算了,還到處都是蚊子?!闭f著,戚銘看了眼蘇溯露在外面的胳膊——白嫩嫩的胳膊上已經被叮了好幾個紅色包包,看起來異常扎眼。 蘇溯注意到戚銘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下意識伸手撓了撓有些泛癢的包,在紅色包包上面又添了幾抹紅色的劃痕。 只是還不等劃痕再添幾道,他的手就被握住了。 戚銘骨節分明的大手捏著蘇溯小了一號的手,鋒利的眉皺了起來,嗓音低沉:“撓破了容易感染,你還想不想早點把戲拍完?” 蘇溯以為戚銘怕自己耽誤拍戲進度,讓他不能早點離開,于是低頭認真道歉:“對不起?!?/br> 戚銘松開蘇溯的手,滑膩膩的觸感從他手指間倏然而去,讓他的手指忍不住聚在一起捻了捻,仿佛在留念和回味一樣。 看著蘇溯低頭慫乖慫乖的小模樣,戚銘心里有些煩躁,也有些蠢蠢欲動,想開口再說點什么。 但這時候賀迦南的大嗓門傳來:“好了好了,拍戲了!” 戚銘心里嘖了一聲,扭頭看了賀迦南一眼。 “銘哥,你瞪我干什么?”賀迦南咋呼道:“難道你不想早點把夜戲拍完,早點回去睡覺嗎?” 戚銘無話反駁,只好又瞪了賀迦南一眼。 第一天下鄉的人不用勞作,可以利用這一天的時間熟悉熟悉村子。 趙家寶在洛子承放下行李后,本來想帶著他去村子里轉轉,但被洛子承無情拒絕了,說自己很累,只想睡覺休息。 于是這一下午的時間,洛子承都在土炕上睡著覺,直到晚上趙家寶勞作回來,洛子承才醒過來。 吃過簡單的晚飯,晚上也沒有什么娛樂,趙家寶洗漱完,就爬上土炕,準備睡覺了。 洛子承躺在土炕左邊,趙家寶躺在土炕右邊,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涇渭分明,誰也挨不著誰。 “洛哥,趕快睡覺吧,明天有的忙呢?!壁w家寶打了個哈欠,就閉上眼睛睡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了呼呼聲。 這呼呼聲并不惹人煩,但洛子承卻仍舊睡不著——畢竟他下午睡了那么長時間,晚上自然不困。 在土炕上轉輾反側后,洛子承面朝趙家寶的方向,借由明亮的月光,看著趙家寶熟睡的臉。 這小孩兒吃百家飯長大,怎么還細皮嫩rou的?臉上凈是稚氣,呼呼睡著,跟個小豬崽子似的,仿佛不知人間疾苦一樣,過的樂天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