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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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府內。

    崔令宜倚著靠枕，坐在榻上，正慢慢地報著藥名和分量，而衛云章眉頭緊鎖，按她所言飛快地記著方子。

    終于寫完了幾張紙，他對著那些藥方看了又看，遲疑著道：“真按這個抓嗎？要不我們還是找個大夫來看看吧？你還吐了血……”

    由于疲憊，崔令宜的聲音很是輕緩：“不必，我心中有數，那些都是淤血，吐干凈了就好。這傷并不算嚴重，我以前受過比這重得多的傷，這點程度，我自己開藥就夠了?！?/br>
    “還是再找個大夫穩妥些?！毙l云章道。

    “你不覺得這段時日衛府找大夫找得太頻繁了嗎？而且出事的還總是我?！贝蘖钜溯p輕地呼了口氣，“算了吧，不要再折騰了?！?/br>
    衛云章抿了抿唇，終究還是順了她的意思，叫來瑞白，道：“你按這幾個方子去抓藥?！?/br>
    瑞白掃了兩眼，為難道：“萬一藥鋪的人說這藥用法古怪得很，不肯給怎么辦？”

    藥鋪的人也怕有人給自己亂開藥，抓回去吃死了人，回過頭來訛藥鋪，所以對于他們看不懂的方子，一律不抓。

    崔令宜道：“我寫的都是常見的藥，用法用量都正常，他們不會不給的，你去吧?！?/br>
    “去吧?！毙l云章朝瑞白點了點頭。

    瑞白走后，他走到崔令宜身邊，輕輕掀起她身上披著的外袍——里面是她剛包扎完傷口的胳膊，白布上還隱隱透著一絲血色。

    “還疼嗎？”他問。

    崔令宜點了點頭，又道：“他其實有很多機會可以直接殺了我，我絕不是他的對手。但他沒有。他知道對哪里下手最疼，所以他只是在折磨我?！?/br>
    衛云章凝視著她：“那你想殺了他嗎？”

    “想?！彼卮鸬幂p而果決。

    “怎么殺？”

    “沒想好?！贝蘖钜说?，“我早就猜到我打不過他，所以夜里離開衛府之后，我還找了家藥鋪，偷了點藥材，迅速制了一點毒。只是這毒劑量有限，效果也有限，我不指望靠這個就殺了他，只不過是拖延他一點時間，給自己爭取一點機會罷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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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里，她忽而低低地笑了一下：“我把毒藏在指甲里，我朝他揮拳的時候，趁機劃破了他的嘴角，他根本沒有察覺——其實他不該如此失手的，只是這么多年我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所以他還以為我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最后只看到了我手里的刀，卻沒看到我手里的毒藥。只可惜，這招只能用一次，下次他定會有所提防了?！?/br>
    衛云章默然。

    她伸出手，輕輕捏住他的衣袖：“好了，現在可以把我的暗器還給我了?！?/br>
    第114章 第 114 章

    “你就不能好好養傷？非要去折騰那些嗎？”衛云章問道。

    然而崔令宜卻很固執：“我就要?！?/br>
    衛云章輕嘆一口氣, 罷了，她想要，那就給她吧，找點事情做, 總比悶在屋子里想東想西來得好。

    “那你等等我?！毙l云章走出去兩步, 又折回來試探著問道, “我讓玉鐘和碧螺進來陪陪你好不好？”

    他有些殷切地看著她, 仿佛很害怕她會拒絕似的。

    但她說：“好?！?/br>
    于是他的臉上便驟然露出一絲歡喜的笑容, 頷首道：“那我去叫她們?！?/br>
    很快, 玉鐘和碧螺便進了屋來。

    她們被關在門外好多日, 一直見不著崔令宜的人，很是擔憂, 早上又被崔令宜的失蹤嚇得不知所措, 方才見到衛云章背著血漓漓的崔令宜回家，更是花容失色。

    她們兩個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看見崔令宜已經換了干凈衣裳，作了簡單的包扎，安安靜靜地靠坐在床上, 不由悄悄松了口氣。但松完氣, 又隨即陷入尷尬。

    說點……什么呢？

    說實話，這幾日來, 她們的觀念也在被反復碾碎重塑，都麻了。一開始得知娘子不是真的娘子, 而是一個武功高強的殺手時，感覺天都塌了, 但隨即又生出一絲小小的困惑：可是娘子平時待她們那么和善，真的有那么壞嗎？

    還沒等她們平復完心情, 又得知了更重大的消息：娘子其實是真的娘子，只是她也被騙了，以為自己是假的。

    她們二人在驚愕與不解之余，又不由感到慶幸與憐憫。慶幸的是，既然娘子是真的娘子，那許多事情便都算不上事情；憐憫的是，娘子本來分明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可卻被人生生剝奪，還不如自己這樣的丫鬟過得踏實心安。

    但不管心里怎么想，此時此刻，見到了崔令宜，她們二人俱都低下了頭，摸不準崔令宜的心情，便也不敢作出任何表示。

    “怎么不說話？”崔令宜輕聲問道。

    玉鐘看了碧螺一眼，于是碧螺只好道：“奴婢……奴婢是怕驚擾了夫人?！?/br>
    崔令宜淡淡地笑了一下：“最近幾日，你們應該也很累吧？”

    “夫人、夫人前幾天一直不肯見奴婢們，奴婢們沒什么事做，一點兒也不累?！鳖D了頓，碧螺又道，“只是擔心夫人的身子?！?/br>
    崔令宜：“是不是覺得我挺可怕的？”

    碧螺和玉鐘連忙搖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和你們說什么?！贝蘖钜舜瓜卵劬?，看著被面上的花紋，“我以前一直覺得，我鳩占鵲巢，還用著人家的丫鬟，挺心虛的，所以一直不敢特別過分地使喚你們。我常常想，我這樣的人，也配有丫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