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憐她?！毙l相打斷他，“但可憐便一定是喜歡，一定是愛么？”

    “兒子是可憐她，但兒子也需要她?！毙l云章直視著父親的目光，拉下了脖子上遮掩傷疤的脖巾，“兒子曾與她彼此信賴，生死與共，她是兒子能交付后背的人?！?/br>
    可憐一個人，會想保護對方。但被保護的那個人，往往沒有能力被別人需要，只有被動接受施舍的份。

    而他們，卻是如此契合，如此恰好。

    衛夫人看著衛云章脖子上的傷疤，不由大驚失色：“這是怎么回事？誰要殺你？”

    衛云章擺了擺手：“沒事兒，都過去了?！?/br>
    衛夫人見他不愿多說，只得暫且咽下后怕，轉而問道：“那你既然這么喜歡她，她為什么又要離開你？難道這只是你的一廂情愿？”

    “因為她不愿意再繼續占用‘崔令宜’的身份，以這個身份繼續生活下去，她不會快樂?！毙l云章道，“也許，她也想去過一過屬于自己的人生?！?/br>
    衛定鴻忍不住問：“她不是‘崔令宜’，那真正的崔令宜去哪兒了？”

    “不知道?！毙l云章說，“誰都不知道?！?/br>
    “那倘若我們兩家為了名聲不和離，將來有朝一日真的崔令宜出現了怎么辦？”衛定鴻擔憂道，“難道悄悄娶進來？可這也不對啊，人長得都不一樣，外人不會奇怪嗎？”

    “無論和不和離，我都不會再娶了?！毙l云章說道。

    衛定鴻睜大眼睛：“什么！”

    衛云章：“我心中有人，為什么還要耽誤其他女子？”

    “這……可是，你不娶……你就無后了呀……”

    “這不是還有兄長你和嫂嫂嗎?！?/br>
    衛定鴻：“……”

    衛相道：“看來你是鐵了心了——也罷，年輕人，自然是勸不動的?！?/br>
    衛夫人亦是嘆了口氣，頭痛地揉著額角。

    衛相：“你既然聲稱與她彼此信賴，想必對拂衣樓的情況也掌握了不少，你且與我講講，里面到底是個什么情況?！?/br>
    ……

    “我把知道的東西都告訴父親了?！毙l云章對崔令宜說道，“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崔令宜：“沒有了，我之前都告訴你了?！?/br>
    這些信息早已沒必要藏著掖著，萬一她死了，還能有人替她出頭。

    “對了，父親還跟我說了一事?！毙l云章面色嚴肅，“在我們離京后不久，在康王離京之前，太子殿下也離京了?！?/br>
    “什么？”崔令宜一愣，“他去干什么了？”

    “過年的時候北方下雪，鬧了一點雪災，陛下派太子去善后賑災了?！毙l云章道，“我走的時候，只知有雪災，完全不知太子要去的消息?！?/br>
    崔令宜：“他與康王前后腳出京，一個往北一個往南，陛下這心思……”

    簡直昭然若揭。

    若論建樹，兩個人都暫無亮眼功績，這會兒一個去剿山匪，一個去賑小災，也算是小試牛刀，一定會被拿出來比較。

    “但陛下已經知道康王所作所為，太子這位置，是不是算坐穩了？”她疑問。

    “不好說?！毙l云章搖了搖頭，“關鍵我到現在也沒明白為什么讓我去查康王，陛下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心腹?！?/br>
    崔令宜：“真是……伴君如伴虎?！?/br>
    二人用完飯，衛云章洗漱一番，便上了床睡覺。

    身側的崔令宜已經熟睡，他偏過頭望著她，輕輕替她掖了掖被角。

    像這樣兩個人同床共枕的日子，還能有幾日呢？

    過一天，便是少一天。

    他唯有珍惜。

    -

    次日，二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崔令宜睜開眼，發覺自己正窩在衛云章的胸口，一抬頭，便看見他含笑的眼睛。

    她默默地往后挪了挪，坐了起來：“怎么沒人喊早？”

    “都知道你我趕路勞累，所以就不喊了吧?！毙l云章道，“連陛下都準了我這段時間的假日?！?/br>
    崔令宜：“你父親沒什么要再問我的了嗎？”

    衛云章：“我昨日已經同他說了很多了，剩下的，也許你也不知道，他得自己去查?！?/br>
    “你母親也沒什么要問我的嗎？”

    “大約，是不知道該問點什么吧?！毙l云章摸了摸她的腦袋，“你有話要跟他們說？”

    “沒有?！贝蘖钜嗣蛄嗣蜃齑?，“若是他們不找我，那我便去瑤林書院，找崔公了?！?/br>
    衛云章也坐了起來：“今日就坦白？”

    “拖下去也沒什么用，不如快刀斬亂麻，還能給他反應的時間。不然到時候康王和樓主回京了，事情就更多了?！贝蘖钜税戳税疵夹?。

    “好，我去吩咐馬車?！毙l云章下了地，走到門口，把瑞白喊了過來。

    瑞白耷著臉走了過來。

    他昨夜發現，離京一趟，發生了一件好事和一件壞事。

    好事是這個壞女人終于被戳穿面目，要離開郎君了，壞事是郎君好像真的愛上她了。

    可惡啊，到底為什么會這樣??！這女人是狐貍精轉世嗎！

    “你這什么表情?！毙l云章皺眉看他，“對我意見這么大？”

    “小的不敢?！比鸢缀哌蟮?。

    “去備馬車，用完早膳后，我與她一起去瑤林書院?！?/br>
    瑞白：“要備藥嗎？”

    衛云章一愣：“備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