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你可要好好替父皇分憂才是?！笨低觞c了點頭，“方才見皇兄與你有說有笑，還以為是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趣事呢?！?/br>
    “殿下說笑了。陛下上午理政結束，臣正好與太子殿下一同出來，太子殿下因為對《文宗經注》感興趣，我們便聊了些文章典故上的事?！?/br>
    宮道這么長，兩個人一起從大殿出來，只要不是死敵，那說上幾句話，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更何況以衛云章的身份，若是從大殿出來，冷著一張臉不去跟太子問好，那才會引起無端猜測。

    畢竟，在外人看來，他二人根本從未有過私交。

    康王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間轉了幾圈，最終也沒說什么，只道：“原來如此。我還要去向父皇復命，便先走一步了?；市?，告辭?！?/br>
    他禮節上倒是挑不出錯，拱手之后便大步流星地朝興泰宮走去。

    太子回望著他的背影，并未說話。

    但衛云章知道他想說什么。

    “臣方才的話還未說完?！毙l云章輕聲開口，“臣從未覺得殿下不適合當太子。臣既然愿意幫殿下，自然是臣覺得值得。殿下只是天性善良仁和，并不是優柔寡斷昏庸之徒，若放在民間，當得一句君子之贊。只不過，身為太子，這條路可能會走得有些困難。但是，殿下一直在努力地走，不是嗎?！?/br>
    太子回過身來，注視著衛云章。

    衛云章笑容愈深，退后幾步，躬身朗聲道：“臣多謝殿下指點，回去后必定仔細考據，不出差錯?！?/br>
    太子抿了下唇，笑了笑，道：“那本宮便期待衛編修的成稿了?！?/br>
    立在長長宮道盡頭，他淺淺拂袖，雙手背在身后，步過宮門，轉入拐角不見了。

    “恭送殿下?！毙l云章俯身長揖，直到地面上一排隨行宮人的影子漸漸遠去，他才直起身，朝另一個方向轉去了。

    一個去東宮，一個去翰林院。

    第040章 第 40 章

    下值回家第一件事, 自然是要看看崔令宜的情況。

    真正的解藥依舊還沒做好，崔令宜懨懨地躺著，見衛云章回來了，眼神短暫地亮了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今日發熱了嗎？”

    “沒有。但還是偶爾會疼?！贝蘖钜税涯樋吭谒氖中? 蹭了蹭, “今天也想聽你念書, 等會兒早點回來陪我好不好？”

    衛云章托著她的臉, 柔聲道：“那是自然?！?/br>
    崔令宜又蹭了兩下, 戀戀不舍地抬起來, 這才發現衛云章衣服上有水痕：“下雨了？”

    “小雨, 看樣子晚上應該會下大?！?/br>
    “讓他們把燈點得亮些，你走路也慢些, 當心滑跤?！贝蘖钜藝诟赖? “快去換衣服吧?！?/br>
    衛云章換了衣服，去跟父母吃飯?？匆娦l定鴻也在席, 正在逗襄兒玩，不由關心道：“外面濕氣重，大哥怎的不待在房間里?！?/br>
    衛定鴻不由失笑：“瞧你說的, 這只是下點兒小雨, 我難不成連走路都不會了嗎？”

    衛云章道：“正是換季的時候，大哥還是多仔細著些, 免得受寒腿疼?！?/br>
    陸從蘭在一旁笑道：“三弟放心，多虧我堅持讓他藥敷, 現在他的毛病比前兩年好多了，就算是風雨陰天, 也不那么容易疼了?！?/br>
    不過，話雖這么說, 吃過飯之后，大哥一家還是沒有久留，很快回屋去了——每到冬日，大哥屋中總是最快生起暖盆的，不像他和父親母親，這個天氣，其實還不覺得太冷。

    “陛下今日與你都說了什么？”散席后，衛相問衛云章。

    衛云章道：“陛下允許兒子可以晚些時候再交稿，不要因為忙著講學，而降低了編書的質量。還又鼓勵了兒子幾句?！?/br>
    衛相“嗯”了一聲：“你昨日不肯告訴我，非要讓我在陛下面前替你說話，召你進宮，也不愿告訴我理由。好在陛下近來心情不錯，又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才會破例召見你?，F在，你總算可以說理由了吧？”

    “父親恕罪，兒子只不過是有個猜想，今日嘗試了一下?！?/br>
    “哦？”

    “那幕后之人從四娘下手，想必是看中了四娘身上的特殊之處。比起母親、比起大嫂，四娘有何特別之處？那只能是她的娘家了。崔公為人友善，崔家也無仇人，四娘若是死于非命，那定是受我衛家連累。而崔公又疼愛他這個女兒，如此一來，我們兩家這樁聯姻，便算是到頭了?！?/br>
    “所以你覺得是誰？”

    “兒子不敢斷言?！毙l云章說，“今日人人皆知兒子被陛下召見，還得了陛下贊賞，加上兒子已經在翰林院里待了兩年，那大家自然會以為，兒子受陛下重視，很快便要升遷。如此一來，即使四娘真的出了事，崔家與我們決裂，那影響也就不那么大了。幕后之人看到自己一番計劃難以得逞，肯定坐不住。一旦坐不住，便容易露出馬腳?！?/br>
    聞言，衛相不由好氣又好笑：“你倒是真的長大了，竟敢把陛下也算計在內?！?/br>
    衛云章挑眉：“此事天知地知我知，父親知母親知，只要父親母親不說出去，陛下自然不會怪罪?！?/br>
    “行了，真是膽子肥了，也就是仗著有你老子撐腰，才敢如此妄為！”衛相嘴上雖說著責備的話，神色卻并不嚴厲，繼續道，“此事我已知曉，你就不要多cao心了，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br>
    “是?！?/br>
    “對了，今日收到線報，說是發現有個人這兩日都有在府外出現，身形符合聚云樓小二描述，但看上去只像個普通貨郎，暫未發現其他異常。我已讓人繼續去盯著了。你可以把這消息告訴四娘，省得她病中多思多慮，影響身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