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寧王眸光格外認真,他看著她道:“你隨意說說便是,對錯勿論,只是閑談?!?/br> 青葛也略放松,她想了想,道:“屬下看到,那些世家子弟飽食終日,無所用心,卻窮奢極欲,稍大一些便納姬妾備仆役,家中豢養優伶伎女,賭棋博弈,沉浸于金石音律,詩詞文章,并以此為風雅之道?!?/br> 寧王贊同,附和道:“此言極是,本王往日最看不慣這些酒囊飯袋,本王——” 他略沉吟了下,以手托 憶樺 著額,有些艱澀地道:“自小飽讀詩書,學習治國之道?!?/br> 青葛略有些疑惑地看他一眼,覺得他突然講起這個有些奇怪。 不過她并不曾多想,便繼續道:“但是在他們之下,那些百姓生活困頓,讀書無門,更無上進之途,只能接受盤剝,艱難度日,這也是為什么黃教能夠大行其道,屢禁屢在,一次次死灰復燃?!?/br> 因為困頓煎熬中的他們需要一個寄托,一個渴望。 寧王視線一直落在青葛臉上,看著她的眉眼,專注地聽她講。 第122章 第 122 章 第122章禮物 青葛:“如今朝廷興辦大學, 免他們衣食,要他們來太學讀書,由朝廷□□導, 若有出息者, 可以參加科舉,可以踏上仕途, 就此逆天改命, 如此一來,那些世代遭受盤剝的農人便有了期盼, 哪怕這條路千萬難, 但只要有這么一條路, 只要給他們一線生機, 他們便能心存希望?!?/br> 接下來數年, 朝廷自然會竭力扶持庶民, 要他們參加科舉, 要提拔重用, 屆可以把他們吸納入國子監,由他們再去回去故土, 一起負責履苗定糧, 督修水利,清查皇冊。 對于那些世家大族子弟, 自然是不著痕跡打擊,不會給他們任何致仕機會, 要他們日漸衰弱,要他們威望漸失。 寧王一直不曾打斷, 安靜地聽她講,看她侃侃而談, 看她眉眼間飛揚的神采。 對于她在縞兗的一切,他自然再清楚不過,幾乎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她做得極好,一切運籌得當,在和時家以及當地鄉紳的沖突中,她都很好地解決了,面對三番五次的械斗以及刺殺,她不但自己絲毫無傷,也很好地保護了國子生官員以及屬下人員。 朝廷幾次提起四大世家的田畝丈量,都會提到她,縞兗情況最為復雜,但她做得最好,甚至因為她的存在,縞兗一帶黃教的蔓延勢頭也得到遏制。 可以說,這兩年她如魚得水,終于施展抱負了,再這么下去,她便是大晟朝廷的棟梁了。 現在已經是了。 寧王垂下眼瞼,緩慢地摩挲著手中的宣州筆。 這時候,花廳中再次安靜下來。 青葛的敘職說完了。 她看著眼前的寧王,不曾出聲,靜默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過于異樣的安靜有些微妙,寧王顯然也意識到了。 他薄唇略動了動,終于道:“今日你說的這番話,倒是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br> 青葛:“殿下請講?!?/br> 寧王望著青葛,盡量用輕松而平和地語氣道:“我之前確實不夠仁厚,不曾體恤下屬,許多事都做得不好,是不是?” 青葛聽這話,略猶豫了下:“殿下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寧王抬手,微側首,托著額,就那么看著眼前的青葛。 昔日她是自己的暗衛,是千錘百煉出的死士,是一把趁手的刀。 千影閣的苦訓一錘錘地打磨掉她作為人的心性,嚴苛規矩將她牢牢束縛住,壓住她生來的本性。 現在,他用這輩子最大的耐心,去打破兩個人之間主人和暗衛的藩籬,試著去釋放她心底禁錮著的所有情緒。 想到此間,他略垂下眼。 他當然也明白,欲速則不達,他只能慢慢來,和風細雨地來。 于是他望著眼前這個纖細卻堅韌的身影,低聲道:“這兩年,我反思了許多,覺得自己有很多不好,如今你回來,想著問問你?!?/br> 青葛沒想到他如此單刀直入。 這讓她有些猝不及防。 可他的視線就那么沉沉地落下來,正在看著她。 于是她想了想,終于道:“往日種種,屬下如今已經不再去想了,昔日殿下為屬下主上,所作所為,如今想來,也有殿下的道理。這兩年在縞兗,屬下經的事多了,為了御下,有時候也難免嚴厲,畢竟無規矩不成方圓,縞兗非尋常之地,亂世用重典,若不采取非常手段,難以服眾?!?/br> 寧王垂著眼睛,安靜地聽著她的聲音。 青葛:“這個時候屬下會回想起昔日種種,覺得殿下也還好,換個角度去想,仿佛是能理解的,至于說到失于仁厚——” 寧王低聲道:“說實話,想聽你說實話?!?/br> 青葛略抿了抿唇,到底承認道:“是有一點?!?/br> 寧王聽此,怔了下,之后失笑。 看著她現在的樣子,他突然想起小世子小時候,他說有些喜歡,只有一點點,所以用手指頭擺出那么小的一點。 他竟然開始想象她用手指頭比劃的樣子。 小小的一個,破衣爛衫,卻睜著一雙眼睛,很亮,仿佛用雪洗過一般,就那么倔強地看著他。 然后她用小手指頭比劃著。 這讓他心底泛起許多許多的溫柔來,那些溫柔幾乎溢滿了他的心。 女王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