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只是該如何讓白梔為自己封口? 她的指尖微動,已經摸了三顆毒針在手,就這么在指縫間輕輕摩挲著。 必要時刻,任何人都可以殺。 白梔:“我不曾想到,閣主就這么放你走了?!?/br> 青葛笑了笑:“我也不曾想到?!?/br> 白梔:“那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 青葛:“還沒想——” 她略頓了頓,道:“應該去奉城吧,不過在過去前,想著四處走走玩玩?!?/br> 白梔頷首:“這樣也很好?!?/br> 青葛:“嗯?!?/br> 兩個人說完這話,便都沉默了 依誮 ,青葛想找個話題,放松下氣氛,但竟不知道說什么。 他們自四歲便相識,如今已經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時間,兩個人擁有了足夠多的默契,卻也保持著奇怪的疏離。 如今兩個人終將分道揚鑣,各自走向不同的路,這個時候似乎也沒什么好說的。 那些虛假客套的話,說起來也沒意思,不適合他們。 在牛車的前行中,白梔終于再次開口:“三十七,我陪你走一段路,送你,可以嗎?” 他低聲解釋道:“才辦完差,我可以歇息幾日?!?/br> 青葛聽著道:“好,謝謝你?!?/br> 她笑望著他:“我已經十九歲了,如今想來,年華虛度,孑然一身,連個朋友都沒有,如今幸得有你,竟等在這里,肯送我這一程?!?/br> 白梔喉結滾動了下,眼睛中便泛起一些異樣情緒,復雜難懂。 青葛看到了,她心里一動。 之后,不著痕跡地,她手中的毒針緩慢地隱在袖中,不再觸及。 她承認這一刻,她真的不想和白梔兵戈相向彼此殘殺。 十五年了,身邊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不斷有人死去,再也看不到了。 他們何其有幸,能一起活到今天,能坐在這破敗的牛車中,在嘎吱嘎吱的車轅搖曳中,感受著自粗糙葛簾灑下來的陽光,兩個人促膝而談,說起過往,說起將來。 于是她抬起手,握住了他的。 這一刻,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僵硬以及不自在。 不過她還是握著沒有放開。 ************ 最初白梔是僵硬的,他很不自在,從小到大,沒有人這么親密地握著他的手。 不過后來,他就放松下來了。 他反手也握住了她的,黑亮的眼睛就那么一直盯著青葛看。 青葛可以感覺到里面有火,壓抑的平靜的火。 白梔是沉默的,但也可以是熾烈的。 兩個人不再說話,不過此刻似乎可以輕易明白對方的意思。 不必求將來,不必問為什么,更不必去想這樣的親昵是否合適,他們只是要陪伴彼此一程,只是要彌補昔日的遺憾。 暮春的陽光溫柔地灑在郊野的官道上,也灑入牛車內,陽光穿透稀疏的牛車罩棚,猶如細密的金線一般落在車廂內,落在兩個人的膝蓋上,和腳上。 空氣中彌漫著木質的氣息,偶爾間會有風吹來,帶著隱隱的花香。 一切都是溫煦和隨性的,就連干燥的牛糞氣息都透著陽光的味道。 兩個人一直不曾言語,都很安靜地享受著這一刻。 后來青葛餓了,她便看著白梔說餓,白梔忙去路邊分食店買些蒸餅。 青葛便嚷著道:“要喝酒!” 白梔正給人家付錢,聽到這話回頭看,看她撩起簾子在沖他笑。 他臉紅了,捏著銀子的手竟然頓在那里。 分食店老板笑呵呵:“你家娘子真好看,你也是一個體貼好郎君!” 白梔想解釋,青葛不是他家娘子,不過話到嘴邊沒說。 陽光,娘子,行在官道的牛車,甜美的糕點,以及清冽醇香的酒,他覺得這一切過于美好。 這條路,他多想就這么走一輩子。 白梔最后到底拎著糕點抱著一壇子酒上了馬車,酒是當地的果子酒,芳香中帶著絲絲甜美,倒是頗為醇厚動人。 青葛接過來那壇子酒,笑問白梔:“白梔,你喝過酒嗎?” 白梔搖頭:“沒有?!?/br> 青葛:“那我們一起喝,要多喝?!?/br> 她說這話時望著白梔道:“等我們這一壇子酒喝光了,你就回去吧?!?/br> 白梔聽著,神情微動了下,他望著青葛,點頭,緩慢應道:“好,我們一起喝?!?/br> 青葛便笑:“白梔,我們和別人不同,從小到大,我們受過那么多苦,可是這世間的甜美又享受過多少,你陪著我,把我們小時候沒吃過的,沒喝過的,我們都要嘗嘗,可以嗎?” 白梔靜默地看著青葛,看到眼圈幾乎泛紅。 最后他終于用一種帶著顫意的壓抑聲音道:“好,我陪著你,你曾經想要卻一直沒得到的,我們都去拿來,等所有的都嘗遍了,我們再喝那一壇酒?!?/br> 青葛聽著這話,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十九歲了,已經不小了,她一直緊繃著,壓抑著。 但是此時此刻,在白梔面前,她終于徹底放松了自己,可以假裝自己無憂無慮。 ********* 接下來兩日,兩個人便這么順著官道往前走,白日看到什么便吃什么,想停下來玩就玩,恣意放縱,晚間時候一起睡在馬車中,沒有男女隔閡,仿佛也不再防備,就如同回到純粹的年少時。 女王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