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部每天早上都開早會，雖然陳知夏很想安靜，還是被迫聽完整場會議。從中知道了，王云是公司的老業務員一直都沒開單，最近和男業務員組合有可能要開一個大單，聽說客戶要拿一套房換一個廣告宣傳位。

    陳知夏老家的省會城市工作，也算是三線旅游城市，這里的房子2萬元一平米，客戶拿來兌換的房子是一房一廳58平米，預估價格一百萬。陳知夏在職的廣告公司也是初創公司，開業大半年也就開過一些三、四萬元的廣告單。

    百萬單子，這確實是個令人震驚的大單。

    像這樣的單子，光提成就有二十萬，王云和男業務員人均分十萬塊。上了網感覺千萬都只是窮人，可是對于現實來說，十萬意味著年均月入過萬，在一個三線城市，屬實可觀。

    陳知夏月薪3500元，扣掉五險一金，到手估計只有2900元。萬元，這個數字對她來說遙不可及。陳知夏雖然挺不喜歡王云的，但有一說一，她要真開了這個單，還算挺厲害的。

    難免心里羨慕，陳知夏偷偷瞧了一眼王云，她正在將廣告資料收拾進包包里，一臉的驕傲在說她的人際關系：“我今天下午約了王總去打羽毛球，這可是約好久才約到的，而且，我聽王總的朋友說，他很少應邀的，是因為覺得我微信跟他聊得很投緣，而且很喜歡我灑脫的個性，才答應的，他把公司唯一的廣告預算都投給我們了，對我們真的很偏愛……”

    這話肯定摻了水分，只能說王云脾氣雖然刺頭，但嘴皮子溜也是事實。陳知夏很想消除對她的看法，但有的人就是這樣，不適合靠近。在陳知夏歪頭看她的一瞬間，王云臉瞥向天邊，嘴角露出一絲洋洋得意，眉眼間又多了幾分囂張。

    一瞬間，陳知夏感覺早餐在胃里翻江倒海。

    公司老板倒是特別的積極諂媚。

    公司老板從來不管公司的內務事，每天就是穿著發光的高檔西裝，手上抓著一個愛馬仕的包包，一副大領導的做派在公司溜達，相比之下老板娘看起來像他那來自農村的表姐。

    老板長得細皮嫩rou，說話總是笑瞇瞇的jianjian的，臉頰兩駝rou擠到一起油光滿面：“好呀，真是好，公司總算是開大單了，王云啊，等你拿下了這個單子，到時候我讓老板娘帶你去做個spa按摩，順便帶你去香港逛一下奢侈品店，讓你提前體驗一下致富人生?！?/br>
    老板最滑溜，像陳知夏這種萌新，聽得心都要激動到起飛。

    老板娘倒是個性情中人，視錢財為上帝：“你怎么不帶著人家去泡個溫泉，倒是會給我找活，也不知道問我意見?！?/br>
    按理說，老板娘應該疼惜出大單的員工，讓人意外的是，沒想到老板娘當著員工的面一點兒情面都不給自己男人留。

    這時候王云開始了她的表演：“老板，我下午要出去談業務，那客戶真的愛和我聊天，昨天還說了她媳婦保養的事，都聊到天黑。我就怕趕不及，所以提前說一聲，要是聊過頭了，我就不回來打卡了?！?/br>
    公司規定所有人都要在考勤機上按指紋打卡，內勤人員（人事、財務、文員、助理）一天打4次卡，業務員一天打2次卡（上、下班卡）。如果不打卡或者遲到是要扣30元一次。

    老板擺擺手，爽快的答應：“沒問題，沒問題，只要能開單，一切都是小問題?！?/br>
    老板娘白了老板一眼。

    王云看老板愛面子，又繼續得寸進尺：“前幾天因為陪客戶玩太晚了，第二天遲到了，你看一下能不能那啥，一個月也就那點底薪。晚的時候又沒加班費，遲到又要扣錢，這樣讓我感覺工作沒激情?！?/br>
    其實王云就是起晚了，上班曠工了，愛拿陪客戶說事，無非就是趁火打劫，用老板娘壓老板。這一刻，陳知夏也知道老板娘為什么很煩她，沒大沒小的。

    老板想也沒想就爽快的答應：“那就讓楊總消了，就那幾個遲到，多大事呀，公司又不是以扣款盈利的?！?/br>
    老板擾亂了內部管理制度，老板娘直接不爽了，聲音特別尖銳：“遲到要是不扣錢，規章制度以后還怎么執行。別人一樣是同事，還被扣錢了又該怎么想，這東西就是公平的，遲到就扣，不辜負人家天天起早貪黑的同事?！?/br>
    按理說，管理的目的是為了成交產品，就算王云遲到了，看在業績的情面上，老板娘也應該睜只眼閉只眼，但很明顯，老板娘就是看不慣王云，才嚴格按制度扣錢。

    楊總這么一說，王云直接甩臉：“嗨，你就是處處針對我唄，要是別的業務員遲到了，你肯定放水。那就扣唄，反正拿到十萬提成了，也不差這百幾十的?！?/br>
    楊總來氣了：“你見我給誰放水了，你把名字說出來？”

    小公司的組織結構不規范，層級也沒有明顯的威嚴，員工和上級也沒有界限感，這也是王云敢頂撞老板娘的原因。

    他們是吵得很歡，但是陳知夏正在看視頻學習做表格，只覺得耳朵嗡嗡的，世界都快被炸掉了。她真的想不到，公司可以和菜市場一樣煩人。

    陳知夏揉了兩團面巾紙塞進耳朵里，阻止了喧鬧，卻感覺到一張紙刮了刮她的手臂，回頭一看，發現一個男業務員遞來了一疊廣告牌位置圖。

    男業務員：“幫我把這些圖片全部復印一份?！?/br>
    陳知夏還在看戲中就接到了第一個業務，挺突兀的，想起昨天老板娘叮囑她要配合業務員，她立馬接下了圖片，生澀的用起子拆開訂書釘，一張一張的放在打印機上復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