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說罷,他轉身往外走去。 雪昧離去前,吩咐門口的人守好,連著窗下也得守人。 警惕之心遠超于陸朝央,因為他就是如此將人偷出來。 唐裊衣被雪昧關在了這里,身邊只有兩個侍女照顧她的起居。 最初她很忐忑不安,擔憂他會不顧意愿,會強迫她。 直到發現這幾日,雪昧都沒有出現過,她緊繃的情緒方才緩和,不用整日都擔驚受怕,開始想著如何逃出去。 可這里到處都是陰濕毒物,哪怕沒有這兩個侍女看著,她也不敢跑。 而且雪昧怕她跑了,每日都派人給她下軟骨散,除了藥效散去的一兩個時辰,身上還些許力氣,其余的時刻皆渾身無力,躺在榻上度日。 還因為體內的蠱沒有被抑制,每夜都會復發,她夜里睡得極其不好。 短短時日,她原本明艷的面容,憔悴了不少。 本以為在等幾日,雪昧就會出現,結果雪昧沒有等到,反倒等到了其他的人。 清晨天蒙籠亮起,唐裊衣身上的軟骨散,終于被解開了。 兩個侍女扶著她坐在鏡前,為她描眉、貼花鈿、點朱唇,未了還為她換上了苗疆的裙子。 唐裊衣望著鏡中的自己,眉眼含霧,黑白分明的眼眸被勾勒得明艷,清麗的面容在上妝后,原本的嬌俏稍減,眼尾多出幾許嫵媚風情。 侍女將她當成沒有意識的木偶,沉默地裝扮好,再度扶起來她。 唐裊衣虛弱地開口問:“你們要帶我去什么地方?” 侍女道:“帶姑娘去見王?!?/br> 見王? 在此處的這些日子,她早就知曉了,雪昧是苗疆王如今唯一的兒子。 而見王,自然指的是苗疆王。 同樣她也知道,雪昧之所以會出現在汴京,便是因為殺了苗疆王原定的繼承者。 所以眼下雪昧不見蹤跡,反倒來了一個苗疆王要見她,未必是好事。 這些人腦子從未正常過,誰知會不會是苗疆王趁著雪昧不在 弋 ,而要抓她。 不知道苗疆王見她是要做什么,軟著雙腿被扶上步攆。 寨子閣樓外生長不少陰性綠植,大簇芭蕉葉擋住綠藤圍繞的閣樓。 侍女將她扶進去,放置在最里面的小榻上,然后悄然退下去。 閣樓安靜得外面的蟲鳴鳥叫,蜥蜴、蝎子、毒蛇爬過的聲音都清晰可見。 唐裊衣躺了一會,有了些力氣,雙手撐著木榻起身。 她將頭上的銀發冠取下,扔在地上,美眸環顧四周。 并未看見什么所謂的王在這里。 她起身下榻,腳踝的銀鈴鐺叮鈴作響。 唐裊衣撐著墻面,打量四周,要想要尋有沒有出去的法子。 還沒有走幾步,她忽然聽見徐徐慢慢的腳步模糊傳來。 沉長的衣擺迤邐在地上窸窣而來。 唐裊衣當機立斷,躲在角落,小心地取下架上擺放的長頸幽綠瓶,緊緊地攥在掌心。 她壓住因緊張而混亂的呼吸,一眼不眨地盯著前方。 只要有誰過來,她必定要將手中的瓶子砸下。 但先入眼簾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骨骼分明冷白的手,指尖勾起垂下的紗簾。 唐裊衣看見那雙手,下意識閉著眼,高舉長頸幽綠瓶,用力地砸過去。 這一下也沒砸中人,反而卻被人輕易地握住了瓶身。 唐裊衣慌了,倉皇地抬頭,想要看來人。 還沒有看見來人,她就被往前一拽,腳下踉蹌一步,整個人撲了過去。 熟悉的清雅淡香,從來人的從衣襟里,鉆入她的鼻中。 是季則塵。 唐裊衣抬頭,看清眼前的青年,所有的防備霎時散去。 雖然知曉他或許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蠱,不得已才來救自己,可這一刻,多日來的緊張和惶恐,瞬間不受控制地襲來。 她攥住他后背衣料,險些泣出聲:“你怎么才來?!?/br> 見她哭得傷心,季則塵屈指撫過她的潤濕的眼角:“抱歉,是我來晚了?!?/br> 雪昧行為手法詭譎,所走之路全都不按常理,且沿途并未停下過,是靠著赤貂對氣味熟悉,所以他這才在今日尋到。 倘若再沒有尋到她,他會去苗疆,殺了那些人。 現在不是埋怨人都時候,唐裊衣止住哽咽,抬起泛紅的眸,擔憂道:“你是怎么來的,雪昧就是之前在我們身上下蠱的那個少年,他想要用我來抓你,想將你做成蠱人?!?/br> 她將這幾日聽到的消息,全都一股腦地說給他聽,見他孤身一人來心中全是擔憂。 “無事?!奔緞t塵牽起她的手,眉眼平靜。 兩人剛走幾步,屋面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與銀鈴聲。 唐裊衣聽見聲音腳步驟停,看著眼前的青年,緊張道:“外面的人好像已經發現了?!?/br> 季則塵目光投向門窗,神色冷淡。 的確,外面全是弓弩,齊齊對準屋內,只要推開這扇門,他們就會被射成篩子。 他看向身旁的少女,仰著一點尖尖的白皙下頜,濕漉的杏眸中全是對他的依賴。 她信任他,甚至愿意將一切,都交到他的手中。 驀然見,他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似有一滴水劃過胸腔,蔓延說不出的悸動。 “你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帶了人?”唐裊衣見他如此冷靜,心中的慌亂散去,以為他能進來,應該是帶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