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季則塵垂下眸,沿著輕顫的眼睫滴落幾滴血珠。 他看了眼手指上的血,冷白的手染上濃艷的血半分不影響美感,反而讓他產生久違的暴戾。 他意猶未盡的視線,掃過地上的幾具死得凄厲的尸體。 都是極好的身體,可惜了。 他遺憾地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今日唐裊衣似乎沒有在門口等他。 以往他每次出去,她都會乖乖地在門口等他回來,只要看見他的身影眼中便亮出明媚的光,軟和著腔調喚他夫君。 今日為何不在了? 是因為這些人將她嚇著了嗎? 季則塵目光環過周圍,原本整潔的院子被翻得亂七八糟,地上躺著五六具人首分離的尸體,被切割過的脖頸還冒著血,蜿蜒地匯聚成一條條小河。 青天白日,溫慈的青年神情迷蒙地立在院子中央,像是誤入了恐怖的兇殺現場。 他站了許久才拾步越過那些尸體,進了屋內尋人。 臥室沒有。 廚房也沒有。 他找得輕柔,看得仔細,似怕驚嚇到了誰。 但里面根本就沒有人,甚至他連油燈燈托都取下來了,都沒有找到。 夫人沒有在屋里,沒有在燈托中,連鍋中也沒有,難道是在外面那些人的肚子里? 剛才他不應該殺了那些人的…… 他眉眼染上愁思,哪怕現在他出去將夫人剖出來,也不是完整的了。 直到外面傳來的窸窣的動靜。 青年清冷地轉頭,風雪停駐的霜花在他的眉眼碎出漣漪,看向院子的眼底蕩出一絲溫柔得可怕的淺笑。 找到了。 第 25章(補更) . 上面許久沒有任何動靜, 只有前不久響起過短暫的交談、兵器碰撞、重物倒地的聲音,然后便歸于平靜了。 地窖中的兩人不知曉外面發生了什么。 長久的安靜讓少年再耐著性子等了等, 但他的耐心不夠,確定上面已經沒有人了,拉著人直徑往上爬。 唐裊衣被拖著往上,衣襟勒住脖頸,她兩眼泛白。 少年的動作很謹慎,先掀開枯草的一角,往外看了眼。 沒有人了,全都是尸體,蜿蜒的血甚至都已經快要匯聚到被砸出的小坑中。 安靜的院子, 只有幾具無頭的尸體。 少年看了一會兒,然后轉頭看快要昏厥的唐裊衣, 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神情很是愉悅。 他含笑道:“你夫君有些手段, 不過很可惜, 他現在以為你躲在外面, 恐怕來不及救你了?!?/br> 他以為這么久了, 季則塵在屋中找不到人, 以為她躲在外面, 所以早就出去了。 語罷,他放心地掀開鋪在地窖出口的干草, 拽著唐裊衣要往上面扔,臨了又似在猶豫什么。 借著地窖口傳來的微弱光線,唐裊衣看見他面戴蛇頭長獠牙的面具, 從蛇唇中露出似生而就含笑的仰月唇。 剛才在聽見外面那些人講話的腔調,她便懷疑過這些人不是汴京, 甚至有可能不是本朝的人。 但少年從頭 殪崋 到尾都說著流利的官話,她便壓下了心中的想法,原來真的不是本朝人。 唐裊衣注意到他頭上是用銀飾編起的辮子,一襲紫黑的裙裝,脖頸帶著銀圈裝飾,腰上、手腕上,甚至也帶著蛇紋的銀飾。 這是苗疆的裝束。 少年是苗疆人。 察覺唐裊衣在打量他,他似不悅地冷哼了一聲,抓起她的后頸用力往上拽,如同扔一件破敗的衣裳,隨手丟在上面。 唐裊衣被扔上去后在血地中滾了一圈,睜開眼,恰好與一個死不瞑目的頭顱對視上。 她先是一怔,目光轉至周圍,一眼望去發現有好幾具尸體。 那些頭顱的眼睛都睜著眼,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強迫癥般一排排的。 以同樣的死法,還有同樣姿勢,整齊地倒在地上,皆與她面面相覷。 從未見過如此直觀的死亡,唐裊衣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爬起來。 少年恰好雙手撐在洞口,聽見她刺耳的尖叫,眉心顰起,正欲開口讓她閉嘴,卻被人先一步打斷。 原本兩人認為已經恢復安靜,且沒有人的院子,忽然響起溫柔的呼喚聲。 “夫人?!?/br> 唐裊衣雙手還撐在血泊中,腿軟得只能坐在地上,乍然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過頭。 是季則塵。 清雋的青年長身玉立地倚在門口,玉瓷白的臉上的血跡干枯出裂痕。 他清淡的目光噙著笑,與倒在血泊中的狼狽少女對視。 而她的兩只眼睛通紅,小巧的鼻尖染著一點血痕,像是純潔的小兔被嚇得顫抖不止。 好可憐的夫人。 季則塵見她白皙的臉上被有不少擦痕,轉眸至窖口雙手撐地,正要往上爬的少年身上,眼中的情緒變淡。 往上爬的少年也看見了季則塵。 他以為季則塵已經出門尋人了。 畢竟沒有哪個正常人,會在家中闖入了陌生人,而夫人不見了,丈夫還在屋里守株待兔的。 少年的動作僵住片刻,繼而恢復兇惡的光,與門口的青年對視。 季則塵淡淡地和少年對視片刻,收回視線,朝著院中倒在血泊中的唐裊衣走去。 少年在他動作時,他迅速地從地窖中翻起身,像是狼般蹲在地上做出備戰姿勢,眼神狠戾、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