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唐裊衣聽見他說自己是因他受傷的,便曉得沒有詳細說過往是對的。 剛才他說都忘記了,本就是在探她的話,若是被抓住把柄,他定然會把七分懷疑,變成十分了。 幸好她沒明說,讓他的七分懷疑降至五分。 晃蕩不安的心平穩不少,但她仍舊不敢放松警惕。 她抬起泛紅的眼,對他緩緩彎出月牙弧線,笑了后又快速抿住唇,有些小心翼翼地勾住他的衣袖。 她的眼角還墜著淚痕,軟聲問道:“那我還能喚你夫君嗎?” 說完后又覺得這話顯得過分蹬鼻子上臉。 她急急忙忙地道:“若是你介意我不會喚,待你恢復記憶,回去后我便與你和離?!?/br> 還得等他記憶恢復之前,想到不被秋后算賬的辦法。 季則塵視線落在勾住衣袖的手指上,修長白皙,如玉雕琢而成。 一瞬間,他有些信她剛才的說辭了。 因為他的確很喜歡這雙手,想要做成什么放在身邊。 一時半會想不出,究竟是想要把這雙手做成什么,他便先一步抽出她勾住的衣袖,唇角噙笑地頷首。 “好?!?/br> 唐裊衣徹底松口氣,唇邊蕩出甜味兒的梨渦。 . 春日的日頭一日比一日更晚落下。 趁著天還未黑,手腳算好的季則塵先出門去尋吃食。 出門之前,唐裊衣猶恐他會一走了之,佯裝極其黏人,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帶我一起去吧?!?/br> 青年的語氣平淡:“你腿腳不便,我顧不上你?!?/br> 唐裊衣實在不放心他一個人出去,可他又不愿意帶自己一起出去,只得問:“那夫君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一個人害怕?!?/br> 季則塵察覺她內心不安,向她平靜承諾:“我不會棄你而離去的?!?/br> 得了承諾,唐裊衣心中放心不少,不再一直拉著他:“夫君,你一定要早些回來,我實在是害怕?!?/br> 她本就生得乖巧無害,尤其是笑起來時像極了軟和的小貍貓,最是討人喜愛的模樣。 若是尋常人定然早就心軟了,可面前的青年唇邊的笑弧度似用尺量過,看起來溫情得毫無防備,實則清冷寡情。 他頷首,緩緩抽出她手中的衣袖,腔調如常般溫和又清淡:“嗯,我會很快回來的?!?/br> 說完轉身往外走去,身長玉立的背影被拉得清雅絕塵,也透著淡漠的絕情。 唐裊衣撐著木棍跟至門口,停下腳步,一眼不眨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 她心中很想跟上去,但腿腳實在不便。 很快看不見他的背影了,空蕩蕩的深山孤村中闃寂得只有翠鳥啼鳴,雜亂又空靈。 身后的枯院也給人一種,身處在蘭若寺的陰森感。 唐裊衣不想進去一個人獨自待著,便干脆坐在門口抱著雙腿,兩眼冀希地望著季則塵離去的方向。 她心中期盼他能真的如言,不會拋棄她盡快回來。 夕陽漸漸攏下,天邊雪白的卷舒云染上落日余暉的霞光,一線殘赤紅像是太被劃破的一道口子,讓黑夜肆無忌憚地濃罩山峰幽林。 季則塵懷中抱著已清洗干凈的果子,于昏暗的暮色中如履平地。 夜色籠罩,他并未注意到門口模糊的一團影子,待走近聽見微弱的聲音方才頓下腳步。 “夫君!你終于回來了……” 女郎哽咽聲中含著委屈:“我等你好久了,天都黑了?!?/br> 語氣中是對他的不滿,似想要指責他為何回來這么晚,但又礙于其他顧慮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季則塵蹲在她的面前,暮色籠罩得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唯有語氣溫和如初。 “怎么坐在這里不進去?” 看似關切,實則只是隨口應答。 唐裊衣聽出他的漠不關心,原本三分委屈往上攀了幾分。 她從清晨他出去一直坐到天黑,等得她最初的期待都變成了害怕,他還是沒有回來。 倘若再晚些,她就要以為他將她丟在了荒野中,兀自一人離開了。 好在他如承諾般真的回來了。 唐裊衣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委屈得太明顯。 勾出唇邊梨渦,竭力讓自己笑得可愛:“我在等夫君回來,屋里我一個人不敢進去,里面太空蕩了?!?/br> 其實她并不害怕黑,只是覺得他看見自己在這里等他回來,興許會生出幾分憐憫心。 她終究是高估了,季則塵面溫心狠的冷漠。 季則塵對她點頭,繼續朝前走,單手推開緊閉的大門。 他抱著懷中的干凈果子踅步往里,腔調徐徐地傳來:“適才我勘察過周邊地形,四面環山,許是幾年未曾住過人,所以連一條能走的路都沒有,只有草叢偶爾 殪崋 有幾道壓過的痕跡?!?/br> 唐裊衣蹲了許久,站起身時手腳虛軟,無力地撐著棍子跟在他的身后。 聽他說這樣的話,一時之間還未曾反應過來。 季則塵行進內屋,尋到燈托,點燃一盞微弱的豆燈。 看見搖曳的燭火,唐裊衣才恍然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許久沒有住過人,連路都沒有了,草叢中卻被壓過的痕跡,定然不是人為,只能是林中猛獸出沒過。 倘若她一直蹲在門口,不慎遇見了餓極了的老虎,或者其他野狼,她只會成為野獸的口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