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后她遺憾地摸出金子,暗忖加上這些應該夠了。 趁著天色尚早,唐裊衣揣著金牌出府。 汴京不分時辰地熱鬧,大道寬大,兩側各色各類的商鋪,交錯行駛而過的馬車,城內不許騎馬,故而還有很多牽馬行過的江湖客。 大抵是前不久剛下過雨,石板路坑積著淺水,空氣亦有潮潤的清澈感。 馬車轱轆壓過水坑,濺起的水打濕了唐裊衣的裙擺。 她彎下腰,無言地抖了抖裙擺。 天子腳下多的是權貴,能在汴京乘坐馬車的身份皆不低,但并不妨礙她覺得這些人沒有素質,行過有人的道路時也不曉得減緩速度。 她抖裙擺時不經意間袖口的金牌抖落,忙不迭地拾起,抬頭目光不經意地落掃過那輛馬車,似是停了下來。 馬車??吭诮值肋?,車夫從馬車上跳下來,然后闊步走到唐裊衣的面前,面帶煞氣。 她似乎沒有罵出聲啊。 唐裊衣心咯噔一跳,忍不住往后退幾步。 “姑娘,抱歉,此乃主子賠你的裙子?!贝鬂h對著她直挺挺地彎下腰,然后奉上錢袋。 原來是道歉的。 唐裊衣暗自松口氣,她對這般有禮的人沒有適才的氣憤,對大漢擺手道:“不用不用,只是一點點濕了,一會兒便干了?!?/br> 那錢袋鼓鼓的,一瞧便不少,她沒法昧著良心收下。 大漢觀她不收,強行將錢袋塞給她便轉身離去。 身后全是帶刀侍衛,唐裊衣不敢追上去,茫然地拿著錢袋看著大漢坐上馬車繼續驅車。 竹簾被風吹卷,里面的人隱約露出冷硬深邃的輪廓。 央王? 她眨了眨眼睛,做賊心虛般地轉過身,一手按在袖口。 他應是沒有看見。 汴京典當閣不少,貨比三家后,唐裊衣選了出價最多高的店鋪典,當了那塊金子。 揣著沉甸甸的銀錢,轉身又去了魚龍混雜的酒肆。 此處是汴京最亂的地方,游手好閑之徒的聚集之地,亦是江湖客交匯的地方。 一群喝得酩酊大醉的男子中,忽而冒出嬌嫩嫩的女郎,不少人目光都看直了。 “老板,請問一下這里有沒有售賣沒有開刃的雙面刀?”唐裊衣直徑越過酒肆,走向一旁打鐵鋪,彎腰詢問腿殘疾的鐵匠。 鐵匠掀眼覷了一眼,道:“五兩銀?!?/br> 真貴。 唐裊衣有些心疼地掏出,還沒有捂熱的五兩銀遞給鐵匠。 鐵匠接過銀子掂了掂,囑咐她稍等,然后撐著拐杖進了屋。 唐裊衣坐在鐵鋪門口,百般無聊地覷著對面的酒肆,不少人身上都別著刀,看不出名堂。 但有血性男人聚集多的地方便少不了爭斗的摩擦,不一會兒便有人鬧了起來,險些將酒肆拆了,最后酒肆老板出面這才幸免于難。 那兩江湖客皆冷哼地坐下,互不相看。 唐裊衣看得興奮,明媚的雙眸恍若星辰閃爍。 那鬧事的兩人許都是缺錢之人,似乎是為了接委托而起的爭執。 其中沒搶到委托的那男子,前不久還出現在季府過,之所以對他有印象是因為,這男子家境貧困,父親賭博欠下一屁股賭債讓他還,所以才急需用錢。 季府很大,每季都少不了要翻新府中陳設,唐裊衣記得這男子前不久還在府上搬過假山,而且昨日還在綽院與那些人修葺屋頂。 買通人在海棠宴上行陷害之事總算有苗頭了,府上的人沒那般缺銀錢,甚至還可能有被反水的風險,所以為了陷害劇情順利進行,她最開始想的便是此人。 適才隔得遠只覺得有些相似,走近一看果真是他。 大趙最近運氣似是沖撞了邪祟,一連接了幾個委托都被人搶了,那些要債的人又頻頻來家中sao擾,令他年邁的母親時常發病。 見母親如此,他實在不忍心,僅靠著在季府做工,根本還不完父親剩下的賭債。 帶著一身的疲倦,大趙出了酒肆,但沒走幾步便察覺自己似乎被人跟蹤了。 他以為是不久前在酒肆與他起爭執的那人,眼中散過狠戾,轉身挑著深巷走去,然后閃身躲進暗處如伺機而動的猛獸,只待那人露頭便揮棍報仇。 但出現在深巷拐角的是身著干凈清雅的女郎,烏鬟云髻似堆鴉,僅別戴著簡單的碧綠簪與絹花,小臉白皙無害,突兀出現在潮濕狹窄的巷子好似誤入塵埃的小仙子。 尤其是她看人時的眼神,怯生生又帶著明艷的光,似天邊絢爛炙熱的春光。 銥驊 大趙舉著隨手撿起的木棍見僵持在半空中,距離女郎綠鬢松松的頭僅只有寸步勉強停下。 “表姑娘?”他定睛看著眼前的女子。 在季府不少人都認識唐裊衣,因為不是正經小姐,也與這些下人沒有距離感,她明媚陽光,幾乎沒有誰會厭惡她。 大趙也與她有過點頭之交,對她的印象也不差。 但她卻在跟蹤自己。 大趙盯著剛及胸口的女子,眼中藏著暗忖:“表姑娘為何跟蹤我?” 唐裊衣顫著眼睫,猛地躲開,臉上并無慌亂,反而十分冷靜地盯著他,開口便道:“我知道你缺錢,幫我個忙,我給你還賭債?!?/br> 這話說得自信自然。 大趙看她的眼神越發古怪,似乎在想一個外來暫借在季府的姑娘,怎得如此大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