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隨后她猛的起身,一下沖到來人面前,“啪”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帶著無邊痛恨與怒火。 她看著不退不閃的人,胸口劇烈起伏,閉了閉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與他的事,你阿爹知道嗎?” “知道?!?/br> 葉昭榆抽咽不止的點了點頭,雙目通紅,隨后一下跪在地上,哭著開口。 “對不起,阿娘,對不起……” “起來!不許跪!你阿爹是怎么教你的,不跪無錯之事!起來!” 她剛剛沒有辦法不打她,沒有辦法不怨她,若不是她與西域君主牽連,又怎會落人把柄,定安侯府也不會落得這副樣子。 可她阿爹竟早就知道她與西域君主的關系,既然他未有異議,那便證明,此關系純良,西域并不是要借她圖謀中原。 他們二人在此禍端中亦無辜,亦是被賊子所害。 葉昭榆站起身來,抽噎著看著站在眼前的人,滿腔的酸楚與難耐,試探著撲進她的懷里,見未被推開,隨后抱著人哭的不能自已。 “阿娘,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嗚……” 蕭煥茸緊緊抱著她,也痛哭出聲,這些天頭一次痛痛快快的哭出來。 事發至今,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能倒下,不能潰敗,她還有一雙兒女要救,她還有侯府滿門要救,她不能在此時倒下。 可看著滿身死寂與破敗的小丫頭,她還是沒忍住崩潰大哭。 她的阿榆,她的阿榆才十六歲,人生才剛剛開始,怎么就大雪滿途,怎么就命途多舛,好似走完了他人一輩子才遇見的荊棘路。 這不公平!這一點都不公平??! 兩人也不知道抱在一起哭了多久,只知太陽已接近地平線,再過不久,夕陽便會走到盡頭。 蕭煥茸抬手擦了一下臉上的淚,又替哭的脫力的小丫頭拭了拭淚,音色沙啞。 “阿榆怎么回來了?” “舅舅讓我回來看看阿爹,明日一早他會派人與阿娘一起送阿爹回黎州?!?/br> 蕭煥茸眼眸顫了顫,回黎州,他是該回黎州了,可是, “你們該怎么辦?” “阿娘放心,我會留在盛京周旋,我們都不會有事的,你先帶阿爹回家,別讓他久等了?!?/br> 蕭煥茸紅著眼睛點了點頭,音色哽咽,“好,我先送他回家,然后再回來找你們?!?/br> “嗯?!?/br> “去看看你阿爹吧,你阿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br> 葉昭榆從阿娘懷里出來,目送她離開后,又回頭看向靈堂前的棺槨,眼睛又是一熱。 隨后擦了一下眼淚,抬腳朝著棺槨走去,清白的面容一寸一寸映入她的眼簾,她腿一軟,終是跪倒在棺前。 顫抖著手去摸他額前的血痕,整個人像是從中間被劈開了一樣,心臟抽著抽著疼。 “老葉,老葉,我來了,我來看你了,你為什么不等等我,你為什么不等等我!我能救你們!我能救你們??!嗚嗚嗚嗚嗚嗚……” 她終是跪在棺前捂著臉大哭出聲,整個人崩潰無比,不斷地哭喊著。 “你為什一定要死守忠勇,他不配??!他配不上你守了一輩子的忠勇,他不是我侯府要追隨的良主!我侯府滿門忠骨,白獻芻狗……” 他果真做到了“死守忠勇”幾個字,可一身忠骨獻明堂,換來的只有片刻喘息。 隨后所有陰謀粉墨登場,只他一人行至黃泉。 怎么能這樣,世道怎么能這樣! 她趴在棺槨上痛哭,無聲的問著周遭萬物,可卻只見黃昏到了盡頭,被黑暗將最后一縷光線抬入長夜。 月上中天,萬籟俱寂,幾只流螢煽動著翅膀,緩緩飛入靈堂,悠悠繞著跪在靈堂前的身影翩躚。 葉昭榆閉著眼睛跪在蒲團上,沒了喧囂的力氣,像是沉寂下來的死海,不會再為任何事情翻騰起浪花。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她的身后,沉靜的眼眸看了一眼跪在靈堂前的身影,眼眸微眨,緩步走了過去。 葉昭榆長睫顫了顫,并未睜眼,音色帶著哭過后的沙啞。 “他們出城了嗎?” 丹娘走到靈堂前先點了三炷香祭奠英烈,隨后轉頭看著苦苦支撐許久的人,抬手將人靠向自己,音色沉緩。 “姑娘不必擔心,他們已經通過密道出城,我也已放出消息,中原各地的懷遠軍會為他們開路,他們能安穩到達邊城?!?/br> 那條密道三年前已落成,連接著侯府,醉仙樓后院以及城外,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竟還真的派上用場了。 今日陛下放姑娘歸來,整個侯府外被重兵包圍,她只能通過密道來見她。 葉昭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猛然卸了全部的力,身體止不住的朝著一邊倒去,又被一只大手穩穩扶住。 她無力的靠在丹娘懷里,思緒止不住的翻飛。 那晚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在下墜,可自救的手卻遲遲伸不出。 直到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砸開了厚重的宮門,看著倒在地上的自己,哭了。 她便知道,她不能消弭。 他是她潰敗到極致的最后一道防線,她碎不了,也不能。 那夜,她打碎一切希望重鑄。 那夜,她直到看見那迦趕來將人帶走,她才合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