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只聞,三日前,明堂之上,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倒下了三位意氣風發,名滿京華的少年郎…… 此時,盛京風雨依舊,某處空曠的宮殿中,白幔飄揚,四周靜的可怕,一人一身縞素,跪在殿中,眼眸半含。 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目光空洞的好似一具被掏空了靈魂的人偶,不帶一絲人氣。 殿外風雨一番又一番的刮過,她卻不見有一絲動作,就連眼珠都未曾眨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隨著“吱呀”一聲,宮殿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宮女低著頭,提著食盒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殿內靜的出奇,仿佛掉一根針都能聽到,她也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 目光只專注于自己腳下,不敢亂瞟一眼,匆匆走到殿中的桌案前,看著桌上的飯菜絲毫未動,抿了抿唇,抬手又將新的換上。 隨后不敢多做停留,低著頭快步往外走去,只是走到大殿門口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那抹素白的身影深深陷在一片死寂之中,好似與周遭萬物割裂開來,無聲無息,無喜無悲。 她的周身都被萬念俱灰染成了灰白色,空空,落落。 原來從云端跌落地獄,只需三日。 昔日她是高高在上,金貴無邊的大盛郡主,今朝為通敵叛國,身負罵名的亂臣賊子。 她不禁唏噓不已,思緒頓時隨著殿外大雨翻涌,慢慢被拉回了三日前。 那日大雨傾盆,阻斷了宮門之外蜿蜒的鮮血,將前夜鬼域修羅彌留下的千重殺機與萬道哀鴻沖刷。 隨著風雨遞進,朝堂之上響起了定安侯府通敵叛國,伙同太子謀逆的罪名。 四海使臣更是抱著累累尸骨逼上明堂,控訴太子與葉小侯爺暗自勾結潛入中原的西域君主謀劃奪位,戕害了撞破他們陰謀的自家皇子大臣。 此話一出,朝野上下瞬間動蕩,葉侯寬袖一甩,呵斥分寸,言四海使臣,一派胡言! 太子與葉小侯爺跪在金鑾殿前,雙目赤紅,滿身狼狽,不斷向著上位辯駁。 他們前日是得了證據,前去捉拿幕后黑手,未曾謀逆,更不曾認識什么西域君主! 南坻七皇女死于重劍之下,召楚尚書令被扇沿封喉,而北幽二王子則死于西域短刀,宮門之外遍地的禁軍尸骨更是被鋒利無比的金絲收割。 四海之內,除了西域的君王,還有誰能cao縱細如絲縷的金絲殺人? 而二皇子蕭如徹尸陳明堂,生前更是深居簡出,手邊無可用之人,豈會有機會與四海勾結,陷他們于不義之地。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們的辯解顯得格外蒼白。 而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卻是一幅畫,一幅七皇子呈上來的關于盛安郡主的親筆畫像,徹底將那日的審判推向高潮。 那是一幅極其驚艷的畫,畫上公子灼灼,周身縈繞著淵渟岳峙,醉玉頹山之勢。 配著漫天的桃花,當的起畫上的題字——萬物生發,風流如畫。 七皇子言,此畫是他的皇妃也就是盛安郡主的堂姐在定安侯府的某處書房得的。 畫上之人便是盛安先前從西域帶回中原的人,名曰謝歸。 滿朝文武面色俱變,四海有如此姿容之人,除了摩那婁詰,找不出第二個。 原來傳聞葬于黎州的謝歸便是那蕩掃瀚海的西域君王!更是前夜殺上他們大盛宮門的異族賊子! 盛安竟敢欺上瞞下,私自將西域君主帶來中原,窩藏于侯府,到底意欲何為! 難怪此前有她與西域君主有染的傳言傳出,原來壓根不是空xue來風! 她簡直放肆! 定安侯府瞬間被推上了風口浪尖,縱有三千詞闕,難辯清白。 朝堂之上,私語竊竊,目光如刀。 原來定安侯府早已與西域勾結,前夜的災禍竟是他們蓄謀已久,妄想伙同異族改朝換代! 國之皇城,竟容異族賊子殺上宮門! 前夜若不是皇城禁軍拼死抵抗,阻那鬼域修羅于宮門之前,還真讓他們jian計得逞! 亂臣賊子,簡直是亂臣賊子! 那日的風雨隨著他們的怒斥喧囂,各國使臣嚴辭緊逼,不給說法,誓不罷休。 葉侯跪在金鑾殿前,迎著所有口誅筆伐,指骨發青,三揖九叩,高聲言屈。 定安侯府自今上數百年,滿門忠骨,絕不會謀逆,求陛下明察! 可萬萬聲呼喊,換不來一絲維護。 好像兵臨城下,眾人棄之,厚儒否之,無人能做他依仗,無人能予他清白,無人能護他傲骨,他們要他自己證明給他們看。 他看著沉默的帝王與寥寥幾人為他侯府辯駁的朝堂,終是直起身來,大笑了一聲,好似在風雨如晦中發出了最后一絲哀鳴。 “我侯府百代,死守忠勇,可死,絕不可逆!” 隨后猛的觸柱,血濺軒轅,滿地清白。 那日朝堂之上,百官以口舌之利力壓忠骨,那日明堂殿前,使臣以累累尸骨逼殺良相…… 那日四海宴請,賀官高就,言辭激烈,刀鋒洶涌,那日哀鴻逐日,百官之首,觸柱表忠,血濺金鑾,那日遙遙黃金臺,滿地臣子血,那日朱紅墻,驚瀾雨,萬古悲…… 終是鮮血刺目,堵住了所有口誅筆伐。 最終那場盛宴以太子被囚,侯府滿門下獄,聽候發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