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太子一行人乘船離去,岸邊人涌如潮,目送千里。 葉昭榆撐著傘,靜靜立在甲板上,發尾帶著濕意,透過朦朧煙雨,看著如畫的江南岸。 突然察覺到了什么,她抬手將傘移開,抬頭看著落雨的穹頂,熟悉的黑影緩緩映入眼簾,像從未離開過一樣。 “阿榆在看什么?” 蕭如曄撐傘走來,身姿修長,步伐閑散,懶洋洋地倚在船舷上,將傘靠在肩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悶頭淋雨的人。 葉昭榆笑了一下,雨絲拂過臉頰,眼底宿著大片星河,音色輕緩,“鷹?!?/br> 大漠的鷹,來為她送行了。 蕭如曄桃花眼微挑,骨節分明的手把玩著傘柄,面如冠玉,俊美無儔。 “等回京后,阿榆想要什么樣的鷹,孤都送你?!?/br> 葉昭榆收回目光,揚起下巴看著他,音色矜驕,“我想要的鷹,表哥可搞不定?!?/br> 蕭如曄眉頭一挑,抬手將腰間扇子摸出,悠悠搖了起來,瞇了瞇桃花眼,調子懶散至極。 “這世上還有不給孤面子的東西?那孤更得試試了?!?/br> 葉昭榆嘴角一抽,好一個顯眼包。 一行人乘船向北,越過江南,途經三四繁華地,山野由翠轉黃,平添凄涼。 再出關隘,城中搗寒衣聲漸起,深秋蕭瑟,涼意入骨。 十一月風雪客,盛京城門大開,爐火正旺,遠方有人秉夜歸來。 第240章 無事獻殷勤 廊下煮酒,冬雪葬秋,雪滿京城。 此時天光泛白,寥寥幾縷暖陽隱隱綽綽的透過層云照來,帶著幾分暖洋洋的倦意。 葉昭榆披著一件狐裘,雪色絨毛圍在白皙的脖頸處,平添了幾分清冷易碎之感。 正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曬太陽。 不一會兒,一人大步走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了一眼煮的正沸的酒,劍眉一挑,抬手斟了一杯,悠悠喝了起來。 烈酒入喉的那一刻,他不禁微微瞇了瞇眼睛。 “行啊,葉昭榆,敢在阿爹阿娘眼皮子底下喝九釀春,是嫌最近太逍遙了,需要阿娘來給你松松骨?” 葉昭榆被太陽曬的舒服極了,不斷的將自己往厚厚的狐裘里縮,聞言,懶懶開口。 “唔,酒是我煮的,但喝的人是你,我可以是被告,也可以是原告?!?/br> 葉問荊嘴角一抽,手里的酒頓時不香了。 隨后又無所謂的往后一靠,一身黑衣肅殺無比,臉部輪廓鋒利漠然,像一把秉著嚴寒而出的劍。 他枕著一只手臂,馬尾悠悠晃蕩,修長骨感的手拿起桌案上的酒壇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渾身散發著散漫至極的調調。 葉昭榆聽著耳邊不斷吞咽的聲音,不悅的睜開眼睛,哀怨的看著對面。 “不在軍營待著,跑回家作甚?” “怎么?我還不能回家了?” “能,但要是你再不將手里的酒放下,這個家以后你還是少回?!?/br> 那是她的酒! 葉問荊哼笑一聲,星目含笑,帶著幾分桀驁難馴。 “反正都要成被告了,不喝白不喝?!?/br> 葉昭榆:“……”你妹的。 葉問荊拿著酒壇把玩,側頭瞥了一眼縮在狐裘里的人,抬腳踢了踢她的腿。 “翻過年關,你就十六了,有何打算?” 老葉自己不好意思,偏要讓他來打聽打聽情況,看看這小丫頭心里可有意中人。 也老大不小了,不說嫁人,但親事總該有影了吧。 葉昭榆一臉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看著他,“不翻過年關,我也已經十六了,你是不是撞到了腦子,把兩個月前給我過的生辰給忘了?” 葉問荊頓了一下,隨后無奈扶額,他果然不適合暗戳戳打聽情報這種差事。 她確實已經十六了,那十六歲的生辰還是他們在船上給她過的。 那時,他剛從北境快太子一步班師回朝,隨后又立刻馬不停蹄地去黎州接她回家。 中途在中州水域相逢,隨后便一起乘船歸京。 緊趕慢趕,還是未能在她生辰前回京,他們索性便在船上為她慶祝了一番。 雖然過于潦草,但勝在真誠自由,他與蕭如曄陪著那兩個小丫頭在船上瘋鬧了一整夜,直至東方泛白。 葉昭榆也想到了那晚,彎唇笑了笑,杏眼中盈滿碎碎點點的光澤。 今年生辰終是沒在任何一個熟悉的地方度過,卻在湖面吹了一夜的風。 那風,既自由,又刺骨。 隨后等她們到盛京時,恰逢今年的第一場雪兜頭落下,一夜之間,雪滿盛京道。 由南到北,由秋轉冬,溫度的落差太大,竟讓她剛回到家便又大病了一場。 斷斷續續吃了快兩個月的藥,如今方有好轉。 聽阿娘說,是此前傷了元氣,雖然傷已痊愈,但身體虛了太多,猛然一遇嚴寒,當是遭不住的。 葉昭榆嘆了一口氣,隨后又看向還在喝她酒的人,悠悠開口。 “是不是老葉派你來打聽我的私事的?” “咳咳咳咳!” 葉問荊一口酒水嗆住,捂著胸口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高揚的馬尾拂在臉側,星目中含著淚意。 “沒,沒有的事,你哥這不是關心你嘛?!?/br> 葉昭榆輕呵一聲,抬手理了理被風吹亂了的發絲,“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