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哐當”一聲,葉昭榆手中的長槍砸在地上,滾出數尺后遇見尸骨停下。 她撐著軍幡,脫力的跪在地上,額頭緊緊貼著旗桿,滿身無措,任由雨水沖刷。 戰火驟然一停,一夜的血戰,就連周圍士卒也無措起來,淋著雨,茫然的看著她。 這一戰,他們不知為何而起,不知為何而至,更不知怎般去守。 敵眾我寡,將軍死殉,前路如何? “叮呤呤……” 葉昭榆聽著金鏈輕脆的聲響,在雨中垂著頭,雨水順著長睫滑落,有氣無力的開口,“謝歸哥哥,發生了什么?” 她實在不知,發生了什么,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摩那婁詰蹲下,琉璃色的眼眸輕顫,抬起她的頭,音色平緩,“北幽大軍突襲黎州,守城將領殉城,你帶兵迎敵,大退敵軍?!?/br> 葉昭榆眼睫輕顫,冰冷的雨水砸進眼中,泛著生疼。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被雨水沖刷著的戰場,罡風卷著血雨,尸橫遍地,流血漂櫓。 她眼睛一熱,后知后覺的害怕起來,眼淚混著雨水落下,無措的扯著他的衣擺,“我,我什么都沒做,只因,只因我是盛安……” 上午聽到耳邊的尖嘯,便不顧一切的沖入了戰場,第一次這般身臨其境的感受戰火的燒灼。 不是不怕,是不敢怕。 怕身前敵軍兇猛如虎,她一怯,便被猛撲,怕身后百姓目光如炬,她一退,便被拋棄。 因為敵軍與百姓都喊著她的名字,前者帶著勢在必得的邀約,后者帶著聲嘶力竭的絕望與痛恨。 她不敢想,她若敗了,她與他們會有怎樣的結局。 “盛安之意,祈大盛長安,無錯?!?/br> 摩那婁詰俯身將人抱起,暗紋玄靴踩過尸群,朝著城內走去,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肅聲開口,“回城!” 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不容置喙的號令感,像是久居高位的將帥,只一眼,便不容忤逆。 士卒收了茫然,立刻將腦子里的弦拉緊,回城布防,等著下一次的作戰。 “若累了,就閉上眼睛,我就在這里,不會發生任何事情?!?/br> 葉昭榆卸了全身的力,雙手無力的垂著,被人抱著往前走,身上微微發抖,聞言,閉著眼睛,喃喃出聲。 “謝歸哥哥,我想哭?!?/br> 城門關閉,摩那婁詰抬腳走在破敗的長街上,四周鮮血淋漓,觸目驚心。 他琉璃色的眼眸未驚波瀾,絲毫未曾觸目傷懷,沉聲開口。 “你想哭,是因為今日之局面見的太少,若日后,你敢身先士卒,救一人,或一城,你就再也不會哭了?!?/br> 葉昭榆鼻尖一酸,將頭埋進他的肩窩,音色沙啞,“像你一樣,像三叔一樣?!?/br> “不用像我們,你比任何人都英勇,你今日那一沖,便超過了許多人?!?/br> 四年前她敢孤身守城,今日她敢接起倒下的旗幟,便已配得上“英勇”二字。 第211章 來不及了 月色濕冷,寒風嗚咽,整座黎州城被靜謐淹沒,帶著幾分死氣沉沉。 像是一座平靜的村莊突然闖進幾名強盜,打破歲月靜好,只余無措慌張。 司葵站在城樓一角,朝著背手而立的人稟告,“北幽此次來襲,與大盛三皇子脫不了關系,包括您的蹤跡,他也知曉,想讓您與郡主,同黎州城一起消亡?!?/br> 摩那婁詰寒眸輕抬,看著在城外扎營的軍隊,嘴角扯出一抹譏誚,“他倒是敢想,敢做,可惜沒趕上時候?!?/br> 琉璃色的眼眸中洶涌著暗流,知曉了他的身份,依然敢對他出手,膽子倒是不小,想來是有十足的把握將他葬于黎州。 他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腕間護腕,瞇了瞇眼睛,思索著如今局勢。 北幽此次來襲,必與蕭如頊有關。 盛安郡主冠絕榮寵,四海皆知,她一人便抵數十城池。 拿下中原邊城與中原談條件,不會獲得多少利益,但若拿下中原最尊貴的郡主與中原談條件,想要什么都有。 蕭如頊拿捏著蠻夷貪婪的這一點,便設法與之合作,他能大仇得報,蠻夷能手握最有力的籌碼。 共贏之事,一拍即合。 想必南境失守,消息久久未能傳至他處,也是他的手筆。 他輕笑一聲,眼底染著霜色,千軍萬馬踏碎尸骨,還真是不冤。 蠻夷一路走來,燒殺搶掠,死的都是他的子民,他不是不知這一點,卻任由扭曲的仇恨蒙蔽雙眼,親自引狼入室,讓外族之人殘殺同胞,踐踏疆土,當真是罪該萬死。 而北幽鐵騎從北境繞道入南境,日夜兼程,最快也要兩月有余。 怕是阿榆剛說出她要回黎州的想法,蕭如頊便與北幽聯系上了。 隨后北幽便來了個聲東擊西,故意在北境作祟,引葉問荊前去,實則意指黎州。 繞道而行,不被中原發現,應該未走中原的疆土上,而中原南境之下是…南坻。 他目光瞬間一寒,冷笑一聲,“還真是小瞧他了,本以為就在黎州城與我們小打小鬧,卻未想,野心不小,竟將整個四海拉下了水?!?/br> 司葵蹙了蹙眉,音色清冷,“君主這是何意?” “南坻也與此事有關,想必本君的蹤跡也傳去了南坻朝堂,過不了多久,北幽與南坻的兵馬便又會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