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摩那婁詰眼睫輕顫,緊抿著唇,任她宣泄。 這一個月以來,她都在繃弦,壓抑的太久,不將情緒發泄出來,繃緊的弦遲早會斷。 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他才抬手替她擦淚,隨后將人攬進懷中,輕聲開口。 “要是前路難走,我就抱著你走,別怕,總能走的下去?!?/br> 她的難處在于,她所背負的東西,可以對外邦之人道來,卻不可對至親之人言說,一個字都不敢。 所以,孤立無援。 第205章 前路曲折 千峰云起,驟雨不歇,遠處斜陽草樹,倦鳥歸巢,連帶著一片云雨,都隱匿在了茫茫暮色中。 葉昭榆閉著眼睛靠在軟榻上,靜靜聽著雨打山林的聲響,淅淅瀝瀝,喧囂的心陡然靜了下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賀衍青衣落拓,鶴發如雪,身姿清寂的走了進來。 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榻邊,守著他的小姑娘的人,音色輕和,“我有幾句話,想與榆丫頭說?!?/br> 摩那婁詰垂眸看了一眼緩緩睜開眼睛的人,彎了彎唇,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隨后起身朝著賀衍微微頷首,背手出了房門。 葉昭榆擁著毯子坐了起來,想到剛剛的哭鼻子,有那么一點小尷尬。 她囁嚅道:“賀叔,我本來不想哭的……” 賀衍在她身邊坐下,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在我這里,榆丫頭想哭就哭,沒人笑話你?!?/br> 葉昭榆水潤的杏眼一彎,眼尾還微微泛紅,眼眸像水洗過一般透亮光澤。 賀衍嘆了一口氣,音色沉靜,“前路曲折,可還走的下去?” 葉昭榆眸光一頓,隨后點了點頭,微微揚起下巴,“能,人生本就曲折,萬物茍且而活,我也要藏好軟弱,繼續朝著前走?!?/br> 賀衍看著堅韌無比的小丫頭,彎了彎唇,“你可要一直這般,勿要學你賀叔,春華落盡,只余滿懷蕭瑟?!?/br> 葉昭榆搖頭笑了笑,眸光清淺,“賀叔太謙虛了,你的春華之盛,可是他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br> 賀衍也搖頭笑了笑,抬眸看著窗外,滿目蒼山,水霧繚繞,霧氣漫過雙眼,他輕輕扯了扯嘴角。 “沒有他,我什么都不是?!?/br> 葉昭榆一怔,隨后又見他轉頭看向她,眸色幽沉,斟酌了一下,緩聲道:“榆丫頭如今可是站在太子身邊?” 葉昭榆頓了一下,隨后點了點頭。 賀衍抬眸看著她,微白的薄唇輕啟,“可是為了皇權?” 話音剛落,葉昭榆便大笑起來,隨后向后一靠,姿態散漫無比。 “大盛一朝迄今為止三百一十八年,我定安侯府作陪三百年,期間,平內亂,御外敵,安朝野,戰四海,卻外敵于百里之外,聲名赫赫,無人可比,要說那皇權,可有我定安侯府一半的功勞?” 賀衍點了點頭,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音色輕和,“侯府歷代都有從龍之功,青史明記,四海皆曉?!?/br> 葉昭榆眼中浮現著幾分輕佻的笑意,彎了彎唇,說出的話卻頗為大逆不道。 “若我真的覬覦那皇權,就憑那三百年的功績,與今生的機關算盡,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不一定就得姓蕭?!?/br> 她抬眸看向青衣鶴發之人,音色肅然,“可那皇權,我侯府至始至終,無一人覬覦,反而一退再退,不斷淡化自己的功績,將那一半的功勞也歸還給了皇室。 皆因祖訓有云,定安侯府之人,可死守忠勇,不可有一絲覬覦,否則死后,魂魄碎于四海,永世不得踏入故里。 我雖不是會死守忠勇之人,但我也沒那攀附權勢之心,若我背后不曾有那十萬條人命,未來的皇位,誰來坐都與我無關?!?/br> 可她終究背負了十萬條性命,蕭如曄是他們唯一的出路,她不得不想方設法的守住他的儲君之位。 “你可怨他?” “怨什么?” “若是沒有他的托付,你的生活便可更簡單,更無憂?!?/br> 葉昭榆微微一怔,長睫微顫,若是沒有那十萬人,她的生活又該是怎樣的。 她應該會,安穩于日常,淺喜于光陰,也會策馬,追風,逐月。 一切都在,閱己,悅己,樂己。 杏眼微斂,她收回目光,搖了搖頭,盯著毯子上的一處花紋,緩聲道: “命運的風口,誰不渴望艷陽天,可當年三叔站的風口,陰云密布,退無可退,因此,他未曾有過死地回還。 可我和你,還有千千萬萬被他救下的人,都是他的絕筆,前人曾照我,我照后來人,無怨,亦無悔?!?/br> 明月凈松林,千峰同一色。 山間蟲鳴四起,聲浪張揚,一浪高過一浪,帶著無限生機。 暗紋玄靴踩過濕漉漉的臺階,腰間金鏈晃動,看著一蹦一跳往山下走的人,輕嘆一聲。 “司葵已然帶人去追,何不在山上留宿一晚?” 剛剛雄鷹來報,剛入夜,一批黑衣人便朝著城門口沖來,放火殺人。 一人在眾人的掩護下,趁亂將陶俑劫走,埋伏在城外的司葵帶人悄悄跟了上去。 果然,這最后的機會,蕭如頊是不會放過。 葉昭榆轉頭看著他,眼尾掃了一下夜色蒼茫的山野,朝他招了招手。 摩那婁詰俯身,腰間金鏈晃動不已,只見小丫頭在階梯下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小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