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您說什么?” 黑袍老者收回目光,搖了搖頭,“沒什么,你只需待命即可,若有需要,我會再來找你?!?/br> “是?!?/br> 老者抬手將兜帽戴好,隨后起身便往府外走去,太守看著微微佝僂的背影,略帶幾分疲憊滄桑之感。 他蹙了蹙眉,沉聲開口,“天色已晚,大人要去何處?” “止夷山?!?/br> 第202章 何出此言 夜色空濛,水軟山溫,熒熒光點從幽深的林中泛起,千點熒光,萬籟俱寂。 月光照在陡峭的山崖上,隨著泛白的露珠肆意滾動,活潑無比。 一人束冠發,坐云端,飲苦酒,思故人,獨悵然。 回眸轉眼,滄海桑田,滿目孤寂,對飲無人。 他輕嘆一聲,斂了一身霜色,孤身坐于看臺,鶴發微揚,偶影獨游,頗具幾分仙人之姿。 抬手握了一把山間浮云,除了一掌孤寒,什么也沒抓住。 他眉眼間卻平靜的像是一潭溫水,波瀾不驚,流轉不移。 像是,經年之久的仙露清泉,經過時間的滌蕩,失了華光,匯入眾流,默默不語。 “哈哈,賀參軍一人在此飲酒,好不寂寞,怎么不叫上兄弟作陪?” 一絡腮胡子大漢健步走來,瞬間打破了山間的平靜。 他看著獨酌的人,挑了挑濃黑的眉毛,朗聲開口。 賀衍微微笑了笑,拿過一只空碗將酒添滿,抬手遞了過去,“我不叫,你不也來了?” “隔著滿山密林,都聞到你壇里的酒香,不想來都不行!” 老方接過他遞來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抬手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大嘆一聲,“夠烈!好酒!” 隨后抬眼看向青衣白發之人,抬手撓了撓腦袋,嘿嘿笑了起來,憨厚十足。 “賀參軍,不是我說你,你可真不配這烈酒,還有這酒碗?!?/br> 賀衍拿起酒碗喝了一口,聞言,微微挑眉,“何出此言?” “你看,你說話都如此斯文,當把玉盞配瓊漿,用碗喝酒,那是我們這種糙漢該干的事!” 賀衍抬手晃了晃碗里的酒,眸光平靜,輕笑著開口,“我第一次與人飲酒,便是用碗,而第一次飲的酒,便是烈酒,烈酒配碗,痛快至極?!?/br> 老方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穿破層云,順著山腰傳遠。 “沒想到你們鐘鼎之家的子弟也能如此豪氣,來,用碗走一個!” 賀衍拿起酒碗與他碰了一下,隨后一飲而盡,彎唇笑了笑。 年少時,不所謂不豪氣,有一分孤勇,便能獨登九州。 打馬過荒川,登崖且吟嘯,三分自恣肆,七分醉逍遙。 那時,好似沒醉過,沒輸過,沒怕過。 與陳規相悖,與世俗相較,斗酒十千,醉馬長游,不敗年少。 他微微一怔,烈酒入喉,竟能感覺到死寂已久的胸膛泛起一絲灼熱。 原是,心中還留有年少時的余溫。 可那余溫太微太小,已然無法點燃心火,不過流星一剎,提醒著,他也曾guntang過。 月華影轉,星河明淡,看臺四處散著酒壇,連山風也染了幾分薄醉,肆意亂舞,吹散流嵐。 老方靠在欄桿上,吹著夜風,短衫微揚,喃喃開口,“賀參軍,你真要一輩子守在這里?” 賀衍眼眸半闔,支著額角,散亂的坐在軟墊上,白發飄揚,恍若謫仙。 聞言,他頭也不抬的開口,“一輩子而已,不過轉瞬即逝?!?/br> 老方轉頭看他一眼,目光深沉,嘆息一聲,“你的將軍當真值得你將后半生的年華空度,獨守青山?” 賀衍閉著眼睛笑了笑,青衣飄搖,輕嘆一聲,“我隨我心,又何來的值與不值?!?/br> 隨后他抬眸看著靠在欄桿上飲酒的人,嘴角扯出一抹淺笑,“你后悔來這里了?” 老方嘿嘿一笑,眼中有情緒一閃而過,“我的將軍可不比賀參軍的將軍,他可什么都沒給我留下?!?/br> “哦?我的將軍給我留了什么?”賀衍抬眸,直直的看著他,目光平靜隨和。 老方仰頭喝了一口酒,走過去坐下,笑著開口,“我這人,除了一身武力,沒什么別的本事,跟著將軍沖鋒陷陣,才讓家人過上了吃喝不愁的生活,將軍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 只是,我是一個粗人,沒有賀參軍高風亮節,難忘舊主,守了他多年,也算是還了情分,如今,我想下山了?!?/br> 賀衍抬手倒了一碗酒,眸光淺淡,音色輕緩,“好,路在前方,我不攔你?!?/br> 老方抬眸看著他,目光沉沉,“賀參軍大度,只是,還望賀參軍再大度一回,將你的將軍留下的東西告知一二?!?/br> “是替你的新主問的?” 賀衍拿起酒碗喝了一口,抬眸看著他,微微笑了笑。 老方一驚,眼眸微瞇,“你,你為何一點也不驚訝?” 賀衍斂了斂衣袖,抬眸看著冷風肆虐的山野,輕輕扯了扯嘴角,“藏在這里的蠅營狗茍之輩,可不止你一人,從他長眠于此,便未曾停歇?!?/br> 他看著面色難看,慢慢握向腰間匕首的人,抬手撥了撥手邊酒壇,不在意的笑笑。 “難道只許你們盯著我,不許我盯著你們,怎么,如今按耐不住了,想來直接威逼?” 老方一改剛剛憨厚質樸的模樣,沉著臉看著他,幽幽開口,“既然賀參軍知曉,我便不兜圈子了,你……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