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就她如今接觸的情況來看,西域王庭遠遠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和平。 溪云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少主與國師可謂是一人掌管西域半壁江山,隨意拎出一個,便是萬民臣服,如今卻有泰山將崩之勢。 她此時卻無端被迫卷入二者的內斗中,她勉強算是國師的人,少主可殺,后又聯合少主殺了國師的人,國師可殺。 如今兩邊都開罪了,哪一個都是她目前承受不起的。 葉昭榆恨的牙癢癢,別讓她知道是誰套她麻袋,不然她也讓他嘗嘗在夾縫里求生的滋味。 “姑娘可好了?”侍女立于屏風之后,恭謹詢問。 “好了?!?/br> 葉昭榆話音落下,兩個侍女便捧著衣裙緩步走了進來。 月白色衣裙,絲綢緞面,暗紅滾邊,裙擺點綴著紅梅,如紅梅落雪,孤傲決絕。 她看著鏡子里熟悉的服飾,不解開口。 “為何是中原的衣裙?” 侍女輕輕擦拭著她的頭發,微微笑道:“少主喜歡中原女子,姑娘這般打扮可討少主歡心?!?/br> 難怪那人特意買中原女子送去施展美人計,原來是投其所好。 隨后在侍女的帶領下,來到大殿,耳邊是潺潺水聲,鼻尖是裊裊蓮香。 殿中被挖出了一個巨大的蓮花池,蓮華怒放,暗流泠泠。 這少主殿倒是比王宮有格調。 她此時長發半干,只用一根紅繩綁在發尾,額前的長發隨意散在胸前,平添了幾分凌亂美。 摩那婁詰身著雪白里衣,外披一件暗紅衣袍,赤著腳斜靠在上座。 極薄的眼皮上覆著一層褶,弧度優美,蜿蜒至眼尾,琥珀色的眸子泛著攝人心魄的清冷光澤,通身矜貴非凡。 他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兔子,正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小兔子的脊背。 神情堪稱慈愛,周身氣質溫潤如春,絲毫不見其鋒芒。 若不是她今日見了一場極罕見的煙花,她當真以為這是一個溫文如玉之人。 “參見少主?!?/br> 她抬手向他行了一個中原禮儀,音色沉靜。 摩那婁詰掀起眼簾看她,想是剛沐浴完,她身上有一種干凈縹緲的光澤。 白色衣裙將她襯的恍若謫仙,只是年齡尚小,身姿略顯單薄。 他彎了彎唇,音色不辨喜怒,“說說吧,怎么來的少主殿?” 葉昭榆對著他又是一禮,舉手投足間大家風范盡顯,不自覺地帶著幾分矜驕。 “少主明察,我只是被拐賣到西域的良家女子,恰好被那人買下送到您的床上,對他的身份真的毫不知情。 今日他以買賣之恩要挾,企圖讓我對您不利,我抵死不從,才有了后來他狠下殺手,還好少主趕到,及時救我于水火中?!?/br> 呸,魂淡,明明早就埋伏好了,就等著她引蛇出洞。 摩那婁詰垂眸繼續逗弄著兔子,語調懶散,“是嗎,那你為何不按他說的做?” “我愛和平?!?/br> 摩那婁詰的手一頓,抬眼看著她。 葉昭榆杏眼彎了彎,音色嬌俏,“西域能有如今的和平,是您不畏生死捍衛出來的,西域不能沒有您,君主不能沒有您,廣大百姓更不能沒有您,我怎能做出那等讓英雄寒心之事?!?/br> 摩那婁詰輕笑一聲,拐著彎來拍他的馬屁,他殷紅的薄唇輕啟。 “這么說,你還是個深明大義的人?” “少主謬贊了?!?/br> 摩那婁詰緩步走到殿下,紅袍曳地,腳踝金鈴叮呤作響,冷白的手指緩緩抬起她的下頜。 “你的主人既然已死,如今我便是你的新主人,可有異議?” “沒有?!?/br> “叫什么?” “葉六?!?/br> 盛京宮闈,蕭如曄一身箔金蟒袍,生的一雙多情目,薄薄的眼皮蜿蜒快至眼尾才多了一層褶皺。 眼尾天生上挑,極盡風流,他左手背于身后,眉間郁色難掩,沉著臉往宮外走。 “殿下,您剛剛也聽見了,玄甲衛已搜了江南十六州,您也派人一路北上,依舊無郡主蹤跡,我們還要繼續派人搜查嗎?”侍從傾身詢問。 他們剛剛進宮時,恰逢玄甲衛向陛下復命,便得知此消息,盛安郡主怕是兇多吉少了。 蕭如曄瞥他一眼,眸色幽深,“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繼續找,阿榆那丫頭鬼的很,自會想辦法保全自己?!?/br> “是?!?/br> 他沉著眼眸看向萬重宮門,他如今倒是不擔心阿榆,反而是擔心遠在邊疆平息敵患的問荊。 阿榆失蹤的消息一直被壓著,未曾在盛京傳開,更未傳到問荊的耳朵里去,怕擾他心緒,以至于在戰場失利。 今日他的人卻來報,有人將盛安郡主失蹤的消息帶去了邊疆。 問荊聽后,勃然大怒,連夜帶著軍隊偷襲南坻邊城,想要速戰速決,卻不料對方早有防備,問荊偷襲不成,反而被困于瞿峽谷中。 好在軍師賀衍見勢不妙,及時帶兵解圍,不然他堂堂大盛的將軍,就要被困死在那峽谷中。 他頗為怒其不諍,行軍打仗最忌軍心大亂,問荊征戰多年,理應知曉這個道理,不該如此魯莽的。 而將消息帶去的人,明顯是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什么時候不說,偏偏在這緊要關頭開口,明顯是想禍亂軍心,想置問荊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