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林媽,您在找什么,我同您一起吧?!币姞?,原晴之也跟著起身。 “一本紅色封皮的日記本,是您姑姑柳文燕故去前,特地吩咐咱收起來的?!?/br> 林如花搬來一張矮凳,絮絮叨叨:“文燕小姐還說,若是您真聽了她的話,一輩子不唱戲,這日記本,便不必拿給小姐看。但若是您唱了戲,便必須找出來給您,讓您好好看過之后再做決定?!?/br> “還好小姐今天提起來了,若是再過兩年,老婆子老年癡呆,便徹底忘咯!” “您說什么呢,您身子骨這么硬朗,再過十年都不會有事的?!?/br> 兩人一起開燈翻找,很快,原晴之便在三層書架的角落,看見了林媽描述的日記本。 她伸長了手,將那書本拿下。 “咳咳,咳咳咳……” 上邊浮動的灰塵要原晴之忍不住咳嗽起來,拿遠了些許。 不過想想,距離她姑姑去世已經有十幾年,這日記本放在這里,十幾年沒動過,會累積灰塵倒也正常。 柳文燕是原晴之記憶里見到的唯一一個柳家人。 那場梨園大火中,她離戲臺稍微遠一點,所以不像其他人一樣當場斃命,而是僥幸活了下來。只是全身重度燒傷,那種痛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所以在病床上掙扎了大半年后,柳文燕還是撒手離世。 原晴之對她最多的記憶,便是站在病床前,總被這位姑姑扯著手,聲嘶力竭地叮囑。 “天生戲骨,就是天生戲骨這個害人的東西,問青才會分不清戲與現實?!?/br> “晴之,晴之,你必須答應姑姑,這輩子不準唱戲!” 直到姑姑下葬前,她最后留下的話,仍舊是那句——“不可以唱戲?!?/br> 過去的原晴之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聽了話,按部就班地開始自己的人生,雖然從小到大對戲曲都十分感興趣,文藝匯演的時候偶爾上去唱一兩嗓子,可到底謹記叮囑,沒有真正開臺唱過。 除了這次。 司天監以重金托付,委托她入戲救人。 撫摸著這本極具年代感的,塵封了十幾年的日記,原晴之隱約有一種預感。 為什么玲瓏骰子會在入戲后消失,為什么姑姑會說出那樣的話,為什么父親會在燒起火的戲臺上意外去世,為什么她從不記得mama的面容……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這本日記中得到解答。 懷著沉重又有些希冀的心情,原晴之翻開了第一頁。 【3月11日 晴】 今天梨園的班子搭建起來了,身為當之無愧的臺柱,問青唱滿了全場。 前來捧場的老板存心想考驗考驗他,也好奇天生戲骨的赫赫威名,便點了折他從未唱過的《梨花白》。名字報出來的剎那,滿座嘩然。畢竟這篇是《夜行記》里早已被業內公認遺失的原典,不想其實是被這位老板祖上珍藏了,今天才算拿出來。 老板還同問青打了個賭,若是他能在一炷香內讀完戲本,完整地唱下來,那這篇《梨花白》原典便贈予他所有。 結果打賭自然是問青贏了,沒有半點意外。 我弟弟在戲曲上的天賦無人能及。只要看過一遍的戲本,就仿佛印在他腦袋里,怎么也摘不出來。若非如此,也不會在這么年輕的年紀成就戲曲人一輩子觸不可及的大宗師名頭。 這么多年來,諸如此類的打賭,一年沒有十次也有九次。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今天格外亢奮。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從五歲學戲開始,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么高興。唱完后,問青從戲臺上飛奔下來,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開心地和我說。 “jiejie,我終于遇到我的夢中情人了!” 我十分好奇,把今天挨個同他一起唱戲的姑娘名字挨個點了一遍??蓡柷鄥s逐個搖頭,告訴我都不是的同時還神秘兮兮的讓我別問,等他和夢中情人熟一點,再來告訴我。 我只冷笑,說等你把弟媳帶到我眼前再說這話。 就他這種缺根筋的笨蛋,怎么可能討到老婆,就算有也是個妻管嚴。 原晴之剛讀完,林如花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這應當是三十年前,梨園剛組建時的事?!?/br> “雖然柳家是戲曲世家,但中間有幾代下海經商去了,直到老爺這代才重新拾起戲曲,掃開院落內的古戲臺?!?/br> “這么久之前的事?”原晴之大吃一驚。 她本來以為柳文燕的日記只有寥寥幾句,沒想到卻是橫跨了這么多年的時光。 難怪在日記里,姑姑寫父親才二十幾歲。 這么想著,原晴之又往后翻了一頁。 【4月2日雨】 今天下大雨,曬的稻谷忘了收,全部濕透了。 這幾日沒寫日記,因為戲班子剛重新成立,到處都有需要忙的地方,實在沒有空閑,今天才稍微有時間拿起筆。 自從上次問青和我說過之后,這段時間他總是神秘兮兮的。先是和其他認識的老板們一起去淘古玩,買了好幾篇戲曲原典,一問,都是《夜行記》里的篇章。前兩日有婆子起夜,結果看見院內戲臺燈火通明,這家伙竟然獨身一人在上邊唱獨角戲。 我第二日便問他:你犯的什么??? 這小子竟然還嘿嘿笑著,一邊撓頭一邊說自己和未來老婆幽會。 完了,我想。問青終于唱戲唱到走火入魔,把腦子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