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慘遭圍毆的薛無雁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時不時抽搐兩下。 在拳打腳踢的空隙中,他吐出幾口血沫,咧開黃牙:“還好我早有準備……慶神,其他人不知道你懼怕什么,可不代表我不知道?!?/br> “總是將丑八怪三個字掛在嘴邊,高高在上點評著他人的丑陋,不就是因為自己有一副蠱惑人心的美艷皮囊嗎?”薛無雁這么說著,狠狠地捏碎了手上的紅符。 地下室周圍忽然亮了。 那些掩蓋在無邊紅綢里層層疊疊的黃符忽然無火自燃,繼而無數火星飛竄閃爍,倏爾連成一片,僅僅幾息功夫便將漫天垂下的綾羅綢緞卷了進去,揚起金紅色烈焰。 詭異的是,這些火并非循序漸進,而是來勢洶洶。 從東南西北中五個方位的角落起始,連成一條條線般飛竄到中央夜紅神龕和圣泉的區域,掀起數米高的火墻,輕而易舉覆蓋了發光泉水的幽幽藍光。 瞳孔漆黑的賓客們接受到虞夢驚的命令,第一時間想要撲上去踩滅,但更多的人卻是不小心沾染到火,軀體無聲地化為焦炭。尸體無疑也是可燃物的一種,在各方助力下,熊熊燃燒的焰火很快開始蔓延,將周圍燃成一片火海。 薛無雁陰惻惻地笑了:“嗬嗬……別費勁了,我早就在宅子里潑了助燃的油。除非燒完這棟宅子,否則火不可能被撲滅?!?/br> 薛無雁一向是個謹慎,喜歡埋后手的人。按照原先的計劃,若能順利得到慶神的神血,成功永生不死,他便不打算在這片土地繼續生活下去,而是借著這場精心謀劃的走水一舉多得,那些失蹤的人口死無對證,毀尸滅跡,他本人也可以遠走高飛。 可他怎么也沒想到,事情會走到這一步,眼看著走到末路,再也脫身不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來一出釜底抽薪。 又被一拳打到鼻子,薛無雁眼冒金星,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慶神,你這幅美艷的皮囊,是由你的第一位巫女賜予的吧?!?/br> 他仰頭看著滿室大火,瞳孔里泛著瀕死的慘白,布滿疤痕的面容掛著快意微笑:“像你這樣自負的邪魔,不過是仰仗他人,好運討封到一副漂亮蠱惑的皮囊,又怎會知道擁有顛倒眾生的美麗是件多么惹人妒忌的事……” 虞夢驚嗤笑一聲,對他這番自我剖白不屑至極。 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掐住脖子,薛無雁被硬生生從原地提起。 他渾然不覺,斷斷續續地說著,每說一句,都從口中吐出鮮血混雜的內臟碎片。 “我很好奇。失去了這張臉,那些被你皮囊引誘的人,他們還會聽從你的話嗎?哈哈哈……你說我沒有心,可自己還不是一個不通情愛,只知道掠奪他人愛意的怪物?!?/br> “沒有人會愛上你,你才是真正丑陋的怪物……怪物!” 在邪魔久違的震怒中,笑聲戛然而止。 下一秒,空氣中傳來清脆的,頸骨被折斷的脆響。 一片混亂里,戴茜努力從地上爬起,一點一點想要挪到地下室入口。 她忽然聽到了幾聲不該出現的慘叫。 “啊——” “怎么回事,我著火了?!” “到處都是火,救命,救命??!我還不想死!” 不知從何時起,方才那些瞳孔漆黑,只一味聽從虞夢驚命令的賓客們已然紛紛蘇醒。等找回自我意識后,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如今身處何處,發出尖銳的爆鳴。一部分人嚇得屁滾尿流,當即跌坐在地;但更多人則是慌得手忙腳亂,你推我搡,想從火場中逃出。 可四面八方都是火,又能逃到哪里去?! 根據薛無雁的說法,這些人都被虞夢驚控制。 而現在,他們卻因為某種不可控因素,脫離了這種控制。 戴茜意識到什么,她猛地回頭,駭然看著這片大火。 僅僅只是小半柱香的時間,地下室便已經淪陷。在接天連地的大火中,唯有被圣泉幽幽包裹的夜紅神龕矗立依舊,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不說,甚至上方翹腳的紅漆還在凝結的水霧下愈發鮮艷,近似淌血。 熱浪鋪面席卷,將她散落的頭發掀起,在高溫下如同柏油般分解融化,發出難聞氣味。 可戴茜卻渾然不覺,她望著火場中央,瞳孔驟縮。 紅衣青年站在火焰與濃煙中央。 五角方位的紅綢吸滿了火,齊齊朝著他的方向墜落,頃刻將他整個人包裹在火球中。 因為薛無雁的設計,虞夢驚成了首當其沖被針對的那個。 做好玉石俱焚準備的螻蟻,偶爾也會要傲慢的神明吃到教訓。 青年的長袍曳地,下擺從烈焰中掃過,墨發飛揚。 與此同時燃盡的,還有從蘇醒伊始便被薛無雁念咒,強行附加在虞夢驚眼部的束縛。那些由符紙和朱砂絞在一起的字符同樣騰空自燃,在蒼白美麗的皮膚上留下焦黑,仿佛完美瓷器上驟然敲碎的裂痕。 自他身后,蔓延的火舌舔過轟然倒塌的薛家宗祠,下方的石碑淹沒在焰色里。 其上第一條,用最古樸的文書書寫的正是—— 【慶神的弱點是火】 “那,那是什么?!” 終于,第一位疲于逃命的賓客發現了異樣。 “怎么了?” 被聲音吸引,越來越多找回神智的人朝著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