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巖心中一動，立即道：

    “這么急有什么事嗎？”

    廖化道：

    “這一次咱們至少抓了六七百號山越人，這幫人殺了不妥，但是留下來更不妥，而那個洞主則是為求活命，說他們那邊的寨子里面也抓了不少落單的蜀軍，因此愿意和咱們交換俘虜?！?/br>
    “咱們抓了他們這么多人，還有頭人，洞主，所以不僅能換到咱們的兄弟，還有糧食什么的。并且東面五十里就是山越人的一處聚居地搬山硐，方圓幾十里的山越人平時都會在那里交易，咱們現在順勢突襲過去，大有可為！”

    方林巖聽到了廖化的消息之后，心中陡然涌出了之前張果的話：

    “東吉北兇，欲做黃雀，人在樹中?！?/br>
    現在這第一句判詞果真得到了印證，現在方林巖就有兩個選擇了，跟隨廖化等人東襲搬山硐，或者北行前往濱水，與山越族的大首領毛甘進行交易。

    很顯然，前往東方的話，既有人質在手，又占據了突襲之利，必然是勢如破竹，因此過去是吉。

    可是前往北面的話，那就真的是兇險無比。整個山越族當中，一共就只有四名大首領而已。

    這毛甘身為其中之一，可不是什么洞主之類的能夠相提并論的！普通的洞主，甚至要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獻上禮物的時候，才有幸能夠見上毛甘一面，其身邊實力之強可想而知。

    所以張果所說的東吉北兇絕非無妄之談，這老東西還是有點水準的。

    按照常理來說，方林巖這時候的行事，就應該是趨吉避兇才對。但很顯然，富貴險中求，根據空間里面的原則，方林巖前去選擇會一會毛甘的話，收益必然更大。

    并且張果的卦辭隱隱當中也透露出一件事，方林巖想要做黃雀，應該要去北面。

    因為北兇后面就接著欲做黃雀這四個字，這些老東西搞出來的卦辭里面，深意很多，隱藏的大坑也不少，就要靠人自己去解讀了。

    現在方林巖也是正在困惑一件事：那就是就連張明之都不知道其父與毛甘交易的具體情況。

    就目前而言，方林巖只能判斷出張家與毛甘交易的并不是常見的交易物，比如糧食，武器等等，一定是易于攜帶的東西，或者說是類似于條約，誓約之類的存在。

    若是能知道毛甘這家伙需要什么的話，那么或許可以通過這一點來從中火中取栗。

    沉吟了一會兒之后，方林巖直接就去找了廖化，將自己這邊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對廖化說了。

    廖化頓時就有些犯難：

    “這……”

    之前就說過，廖化這時候閱歷不足，還只是個優秀的執行者而不是決策者，也難怪他為之猶豫。

    不過方林巖卻已經早就拿好了主意：

    “老廖，我已經想清楚了，毛甘這邊我是一定要去會一會的，因為他的手中說不定就抓了我要找的那個人?！?/br>
    “不過你也不用犯難，你帶著人繼續去搬山硐好了，我已經打聽過那邊的地勢，頗為險峻，所以騎兵根本就發揮不上用場?！?/br>
    “我留五名騎兵給你當斥候，剩余下來的騎兵我帶走，有了這些人手，我就算是得手不了，但是自保也是綽綽有余的?！?/br>
    廖化聽了之后，覺得方林巖說得也沒毛病，他想了想之后很干脆的道：

    “你不用給我留斥候，不僅是這樣，我再額外給你補上二十騎！咱們在谷中營地里面還有三十余匹戰馬呢，只是今晚需要攀巖戰斗，所以沒帶上他們，這樣一來的話，你手里面就能有七十余名騎兵了?！?/br>
    “有了這一支力量，在平地上沖起來的話，就山越人那戰斗力，哪怕敵人有四五百人，也能被直接沖散了！我再把孫鎮交給你，有他來調度指揮，這支騎兵能發揮出更強的實力?！?/br>
    孫鎮說起來也不是外人，三年前就是跟隨在趙云身邊的親兵之一，對趙云十分尊重。

    趙云作為蜀漢當中精通騎兵指揮的大將，在平時也會將自己訓練，指揮騎兵的心得對周圍人傾囊相授。因此軍隊的基層騎兵將領絕大多數都是出自他門下。

    方林巖手持趙云的信物，又協助蜀軍剛剛得脫大難，因此于公于私來說，孫鎮肯定會對他言聽計從。

    這時候才是凌晨兩三點，而與毛甘交換人質的地點，乃是在北方三十里外的濱水，從時間上來說現在過去肯定是相當充足的。

    不過騎兵之前夤夜沖殺是因為戰陣兇險，情勢使然。而在夜晚當中長途跋涉除非是有逼不得已的原因，否則是屬于不折不扣的禁忌了，很容易造成非戰時的戰損。

    因此方林巖與孫鎮等人商量一番之后，又找來了兩個俘虜詢問地形，最后決定天亮之后孫鎮再帶著騎兵出發，前行二十五里之后在一處叫做天眼坡的地方駐扎。

    而方林巖則是帶著向賀真兩人夤夜出發，直接趕往濱水！

    根據俘虜這邊的交代，從毛甘所在的甘泉寨到濱水的烏鴉渡，足足有七十里山路，并且只有一條寬敞好走的道路，其余的道路要么就是崎嶇難行，要么就是處于半損毀狀態。

    所以，方林巖和向賀真來到了烏鴉渡之后，繼續順著道路攆過去，是一定可以半途上遇到毛甘的這群人的，屆時無論是收集情報還是試探虛實，都是可以提前完成。

    值得一提的是，當方林巖見到了夤夜都在殺戮的向賀真之后，也是微微的吃了一驚。

    因為此時的向賀真居然溫和的微笑著，穿著的麻衣上居然一丁點血跡都沒有，并且整個人的眼睛都亮閃閃的，看起來居然給人以一塵不染的感覺，還有一種超脫出塵的氣質。

    這哪里像是一個剛剛殺了好幾十個人的兇手？完全就像是一個悲天憫人，與人為善的居士。

    很顯然，向賀真已經完全克制住了心中的鋒芒和殺意，將一切都內斂了起來，只會在必要的時候，才會瞬間露出自己可怕的獠牙！

    唯一產生了巨大變化的，就是被他佩在腰間的村正雙刀了，哪怕是處于未出鞘的狀態，刀鞘附近居然都氤氳著大團的血光！并且血光的形狀居然在不停的幻變著，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兇殘的野獸在不停掙扎似的。

    這血光本來就十分引人注目了，而當別人真的凝視上去之后，只要意志不堅的人耳邊都響起了凄厲無比的哀嚎聲，甚至心神都要為之所奪。

    不僅僅是人類了，方林巖發覺旁邊的蚊子，昆蟲什么的，在向賀真靠近之后，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發覺方林巖盯著妙法純正上的異狀，向賀真立即就明白了過來，微微一笑之后，直接脫下了外衣將之裹住，同時口中念念有辭，伸出手指在上面一點。

    頓時，妙法村正上面的血光就隨之消失了，方林巖對著他點了點頭，兩人便重新激活了神行符，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

    八個小時以后，

    日正中天，

    在濱水的烏鴉渡這里，已經扎起了十七八個帳篷，隱隱將當中最大的那個帳篷拱衛在中央，而那一頂巨帳則是在陽光的照耀下金光閃閃，一看就氣勢不凡。

    在這金色巨帳的頂端，則是懸掛著一個齜牙咧嘴的猛虎頭顱，這就是毛甘身為山越大頭人的特殊標記，猛虎金帳！旁人一眼就知道他大駕光臨。

    第1514章 是他！

    此時可以見到在整個營地的周圍，還被草草圍起來了一圈木柵欄，對于平時松散慣了的山越人來說，這已經堪稱是治軍有方了。

    大給給毛甘此次帶來了足足有七八百名部族戰士，而這這幫人則是屬于職業軍人，平時乃是脫產的，足足需要十幾個寨子的人才能供養。

    毛甘身為山越四大頭人之一，麾下也是有一千五百名山越戰士，這些人就相當于是他的禁衛軍，怯薛之類的存在。而山越人一旦遇到戰爭，是全民皆兵的，因此在與東吳的戰爭當中，毛甘就能以這一千五百名戰士為核心，進而招攬出一支七八千人數量的軍隊上戰場！

    在這南方的山中，東吳這邊要與七八千名對地形十分熟悉，對氣候也是適應無比的山越人開戰，那付出的代價之大，真的是他們無法承受的，畢竟這茫茫大山當中，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主場，在這險惡的大山里面，給你十萬大軍你也展開不了啊。

    不過，烏鴉渡這里，卻是出現了一處小型平原的態勢，因此大給給毛甘平生做事也是十分謹慎，于是在整個帳篷方圓一里內，都被布置上了不少游動哨兵！

    畢竟交易歸交易，山越人與吳國之間，也同樣是有血海深仇的，必須要防上一手。

    當年小霸王孫策遇刺，即位的孫權居然能放下兄仇，不顧非議直接調動手中的力量討伐山越。這固然說明了孫權與大哥的感情不深，卻也可以看出，東吳這邊實在是將山越人當做了心腹大患，需要在第一時間內狠狠打壓的。

    這時候，遠遠的已經有一騎奔馳了過來，在靠近到了烏鴉渡兩里的時候，就直接高高舉起了一面黑色的旗幟，根據雙方事前的約定，這就是張家這邊前來聯系的使者了。

    毛甘這邊的哨探也是紛紛隨之現身，在確認無誤之后，便直接吹響了號角。而號角聲則是悠悠長長的傳遞了出去，聲音聽起來也是相當的舒緩飄揚。

    很快的，這名使者就被攔了下來，然后跳下了馬，他順從的高舉雙手，然后任由周圍的人搜查身體，最后才被引入到了最中央的大帳當中。

    此時可以見到，這里雖然是臨時搭建的營帳，卻依然不失威嚴，有兩排手持彎刀，頭裹黑布的剽悍漢子站在了兩邊，一見到有使者來到，立即抽刀斜舉向空中。

    使者若是要入帳的話，那就得從這兩排彎刀的刀從中央走過去，只要對方心懷惡意，立即就是幾十把彎刀直接劈落下來，瞬間讓之身首異處，亂刀分尸！

    如此做派，既是為了夸耀武力，也是為了震懾來者！

    面對如此做派，使者微微一笑，下馬之后坦然而行，直接無視了那刀林的存在。

    走到了大帳當中以后，就見到了一個肥胖的老者坐在了上方的軟榻上。

    這老者也確實是胖得有些過頭了，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大團rou癱在了軟榻上，若不是軟榻的每一條腿都有碗口粗，并且還特別加固過了的樣子，那么估計還真的是撐不住他的重量。

    很顯然，這應該就是大給給毛甘了，而在毛甘的背后侍立著兩個人，很顯然是他的心腹手下。

    其中一名瘦高個的背后負著一張大弓，這把弓最特殊的地方，就是弓臂居然是白骨材質的，而弓弦更像是用頭發之類的東西絞在一起制成的，看起來就令人心生寒意。

    而另外一個男子則是看起來高大威猛很多，腰間配著一把短斧，右手卻按在了一面仿佛門板似的巨盾上！普通人若是想要御使這一面巨盾的話，估計是要雙手搭上出全力才行。

    但是這個男子看樣子必然是盾斧齊出，單手控盾，因此天生神力這四個字必然是跑不了的。

    而在毛甘的身前，則是蹲著兩個侍女在給他捶腿，按摩。使者進來了之后，毛甘也仿佛根本當其不存在似的，周圍也沒有人出聲，足足隔了十來分鐘，大胖子毛甘才慢悠悠的道：

    “下面是什么人??？”

    使者不是別人，正是方林巖，他不卑不亢的道：

    “在下張文斌，乃是家主派來的先頭使者，特地為大給給送上寶物：甘露盞一件?！?/br>
    說完之后，就對著后方的兩名山越人護衛招招手：

    “箱子你們檢查完了吧？趕快拿上來?！?/br>
    后方那兩個護衛也并沒有聽從方林巖命令，而是看向了上面的毛甘，直到毛甘點點頭，這才將一口大箱子給抬了過來！

    方林巖微微一笑，從大箱子里面取出了一盞玉杯，看起來就十分精美。而杯托的位置更是浮雕出了一位飄逸女仙，呈現出高舉玉杯的模樣，造型非常別致。

    然后方林巖招手，示意前方的侍女接過玉杯，然后解說道：

    “這是家主苦心求得的寶物，傳自南華老仙，每當月圓之夜，將此杯放在高處，就能化月華為帝流漿，常年飲用之后，可以去病強身，延年益壽，百歲可期?！?/br>
    無論哪個時代的權貴者，幾乎都有長生夢，哪怕知道不死乃是虛幻，但能多活一天也是可以不惜代價的。

    此時方林巖送來這個禮物，無疑就是投其所好，很得毛甘的歡心。

    甚至就連周圍的護衛也是滿臉艷羨的盯著這個玉杯，心道自己就算是與之無緣，也要開一開眼界啊。

    不過，這個玉杯其實只是張家送給之前的莫蘭洞主的禮物之一，什么南華老仙什么延年益壽都是編出來的故事而已……

    見到了在場的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這個玉杯上之后，方林巖微微一笑道：

    “在下要獻上的這第二件寶物，卻是稀世奇珍了，也是家主確實想要與大給給搞好關系，才疼痛割愛！說實話，與這件寶物相比起來，甘露盞也仿佛螢火之于皓月，沙粒之于美玉?！?/br>
    方林巖后面的這兩句話，一下子就將周圍人的興趣給勾了起來，要知道，在他們的眼里面，這甘露盞已經是可以傳之子孫的寶物，甚至比一座大山都還要貴重！

    可是這使者接下來要獻上的禮物居然比它還要貴重？那是何等的奢侈寶貝？

    就在一干人都被釣足了胃口之后，方林巖卻遲遲都沒有動作，搞得上面的毛甘都冷哼了一聲，旁邊的那名持盾大漢立即厲聲道：

    “堂下使者，為何遲遲不將寶物獻上?。?？”

    方林巖微微一笑道：

    “大給給，我張家不惜送出如此奇珍異寶，足以說明交易的誠意乃是非常之足的！既然是這樣的話，大給給想要賞鑒下一件絕世奇珍，那就請給出你們的誠意吧！”

    “大膽！”

    “你可是想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