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照橋悠將目光移回到球場中手冢的身上。 他目光堅毅,從比賽開始以來就一直保持著嚴肅認真的神情,所有注意力都投入在網球中,似乎完全不會被觀眾區的議論影響半分。 而對面的跡部宛如最佳的獵手,即使被“手?!鳖I域所壓制,不得不滿場追球,神色也不見半分焦躁,只是耐心沉穩地將所有的球擊回手冢身邊。 ——他在耗。 表面上手冢憑借著“手冢領域”以逸待勞,在消耗跡部的體力。 但實際上,手冢的左手臂有舊傷,還要背負“手冢領域”伴隨的嚴重負擔,他所承受的壓力比跡部的大得多。 周圍的隊友們也漸漸看清形勢。 “跡部的耐力是優勢,手冢的手臂卻是弱勢。以自己的強項攻擊對方的弱項,這樣就能促使勝率翻倍,的確是最優解?!?/br> “不愧是跡部啊,這種直切要害的判斷力真是可怕?!?/br> “手冢應該要認輸了吧?這樣耗下去也沒有意義啊,他的手臂遲早會被拖垮的?!?/br> 然而眾人出乎意料的是,球場上手冢的態度依舊沉著,他面向球網微微側身,將球拍橫在身前,手臂下沉,向右引拍。 網球裹著強烈的回旋,翻越球網之后就忽然垂直墜落。而落地之后,竟然也完全沒有彈起,而且憑借著回旋,沿著地面反向滑行,直到撞在球網上。 “零式削球?!闭嫣锬抗鈴碗s,“果然……手冢是不可能放棄的?!?/br> “手冢領域”在跡部嚴密的防守下已經沒辦法得分。手冢便故意制造陷阱,先打出一記挑高球,引得跡部扣殺,再抓住機會以零式削球得分。 零式削球落地之后不會彈起,如果在落地前截擊又會因為來不及消除回旋而導致回球不過網,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無法回擊的球”。 已經一個半小時了,照橋悠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到了這個時候,手冢竟然還在打這種球,他的肩膀和手臂難道是鋼鐵鑄的、感覺不到疼痛嗎? 他難道不知道這根本就是在燃燒自己的網球壽命嗎? 說起來…… 葵上前輩當初在全國大賽上面對牧之藤的選手時,是否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呢? 只不過手冢是為了進軍全國,而葵上前輩是為了讓立海大登頂。 照橋悠又想起葵上錦那天的神情,明明是慘烈的比賽卻說得那么輕描淡寫,甚至看他難過還反過來安慰他。 葵上前輩明明看起來和手冢是完全相反的人,竟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場上,手冢幾乎是連續不斷的零式削球,跡部也沒辦法破解,比分一點一點地上升,終于抵達了手冢的賽末點。 最后一球,黃色的小球拋到空中,手冢舉起球拍。 青學要贏了嗎? 照橋悠微微松了口氣,這場比賽實在太過壓抑,他已經不想再繼續看下去了。 然而下一秒卻變故突生,手冢不變的神情忽然出現一絲痛苦,再接著,便是“啪”地一聲,球拍從他的手中脫落。 手冢跪倒在地,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肩,整個人都在壓抑地顫抖。 “手冢!”真田身體猛地前傾,握緊了拳頭。 青學的正選一個個都緊張地跳進場內。 裁判不得不宣布比賽暫停。 “看來是打不下去了?!绷彾?。 切原也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他真的不痛呢?!?/br> “應該要趕緊去醫院了吧?!蓖杈?。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手冢竟然固執地又返回場內,堅持要將比賽打完。 “他、他還要打???”切原張口結舌道。 柳蓮二搖頭:“傷到這種程度,已經超出忍耐的范圍,一定會對他實力的發揮造成負面影響的?!?/br> 如柳蓮二所說,手冢重返賽場之后狀態大減。 比分又被跡部追了上來。 兩人進入搶七局,開始了漫長的拉鋸。 與此同時,冰帝的觀眾區開始變得沉默。 照橋悠聽到從頭頂還有右上方的青學區傳來義憤填膺的議論聲。 “這不是趁人之危嗎?” “這種手段真是下流啊?!?/br> “跡部是故意這樣拖延的,真卑鄙?!?/br> 照橋悠一瞬間有些愕然。 他從來沒聽任何人對他說過任何一句重話,但此刻,那些尖利刺耳的話語卻全部清晰地鉆進他的耳朵里。 明明是在說跡部,他卻莫名其妙產生共情,代入到跡部的境地,開始感到強烈的心慌。 照橋悠又忍不住想起那場被他中斷的和手冢的友誼賽。 他顧慮到手冢的傷,所以提前喊停。 但那是一場約定了點到為止的友誼賽,他僅僅代表他自己,因此有選擇權。 而跡部卻代表著冰帝的網球部,但凡他稍有退讓,冰帝所有人的腳步就都跟著停在關東大賽的第一場。 ——假若他是跡部,此刻站在球場上,能承受住那些人的誤解和指責嗎? 光是想想,照橋悠都感到脊背發涼。 球場上跡部目光專注,似乎對周圍那些亂七八糟的討論充耳不聞。 但來自外界的壓力可以無視,來自對手的壓力可以忽略嗎? 看到對手這樣孤注一擲、幾乎是以放棄未來網球生涯的方式在打球,跡部現在是什么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