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吵
邵景申15歲時,已經比辛慈高半個頭了,身形修長挺拔,漸有成年男子之姿,臉褪去了孩童的稚嫩,五官越發鋒利,皮膚白皙,眉宇間透著英氣,黑發再次留長,半扎在腦后,有時候辛慈看他在院子里忙碌的高大身影,都會愣怔一會兒。 既驚嘆他的成長速度,也有獨屬于老母親那種滿滿的自豪感,你看,她辛慈也是養大了一個小孩,還養的那么好。 最近的日子有些許不太平,村里的人都默認她和盧大哥是一對,前些年她要帶年幼的孩子,倒不會催她,近幾年邵景申大了,村里的婦人閑不住,隔叁差五就來家里找她閑聊,明里暗里要她早些嫁給盧大哥。 盧大娘和盧順倒從不提及此事,一切都非常尊重她的意愿,辛慈當真有些許苦惱,說年歲,如今在這的生理年齡也有21了,相仿年紀的女子娃娃都有幾個了,盧大哥比她還大兩歲,妥妥村里的大齡剩男。 “辛慈啊,阿順人老實能干,脾性又好,本來村里好多姑娘都爭著搶著要,可他呢,性子直,認定一個人就一根筋到底,巴巴地等了你這么久……”張嬸絮絮叨叨勸著,說著口干,辛慈立馬遞了水上去。 “是呀,現在景申大了,過幾年也要成家了,到時候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多不好,還是給有個男人成個家?!崩顙鹨娍p立馬接上話茬,辛慈聽得無言以對,只能苦笑作陪。 “對了,說起景申,真是有出息的好孩子,去年秋闈中了舉子,村子里也是出了個讀書人,辛慈啊,還是你教養的好,”張嬸說著,轉了轉眼珠,一臉獻媚,“我啊,有個侄女,今年剛過16,性情溫和,在家又聽話又孝順,景申過幾年……” “景申他還小,再等幾年吧?!币姀垕鹣脒B同景申的姻緣一起包辦,辛慈連忙打斷,“等他立了業,再談成家的事吧?!?/br> “哎喲,先相處來嘛,我改天帶我那侄女……”張嬸拉上辛慈的手還想繼續游說著,身后吱呀一聲,院門開了,她回頭望去,只見身著青絲長衫的少年走了進來,眉目清秀,唇紅齒白,生的實在是俊俏。 張嬸立馬堆起笑意起身,上下打量著邵景申走近,搓了搓手想接過他背著的書篋,“景申回來啦,學了一天也累了吧?!?/br> 邵景申側開一步,不經意避開了婦人的手,換上一副溫和的笑,“嬸嬸,我自己來?!?/br> 又瞟了一眼趴在石桌上如釋重負的辛慈,輕聲開口:“我回來了,jiejie?!?/br> “哎呀,我們景申真是懂事,”還沒等辛慈回應,張嬸先拍上了馬屁。 看景申禮貌又和善的樣子,張嬸心底里對他是十分滿意,又開口欲意撮合:“嬸嬸有個侄女,和你一般大,改天我叫她來……” “嬸嬸!”辛慈急忙出聲打斷,起身邊推著張嬸往外走,討好地笑著送客,“這個事下次再說,剛好他回來了,我有事同他講,就不留你們吃晚飯了?!?/br> 張嬸被推至門外,有些不高興,但是看著邵景申又不好下臉子,“那行,我下次再來,你可要把這事放心上,我侄女人真心不錯的?!?/br> 李嬸見勢也起身告了辭,跟上了張嬸,在她身邊揶揄道:“jiejie,我看啊,人辛慈沒那想法,你還是給你侄女另找男人吧?!?/br> “不試試怎么知道,辛慈有沒有想法都不作數的,只要景申看得上,辛慈能不同意?”張嬸有些憤憤不平,拿胳膊撞了一下她,“你是哪頭的?還替別人說話?!?/br> “我可哪頭都不是,我只盼我們家阿順能早日成家?!?/br> 送走兩位長舌婦人,辛慈長吁了一口氣,趕緊拴起了院門。 “jiejie有什么話同我講?”邵景申走到辛慈身后,歪頭朝她笑。 辛慈嘖了一聲,伸手敲了他的腦袋,“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看不出來我是為了應付她們啊?!?/br> 被敲了的邵景申不惱,笑意更甚,舉了舉手里拎著的魚,“jiejie,今晚我做魚來吃好不好?” “好啊好啊,”辛慈看著那肥美的魚,咧嘴笑了起來,“我要吃燒紅的!” “好?!鄙劬吧暌豢诖饝?,放了書篋就進了小廚房忙活。 辛慈主動坐上了小板凳生火,自從邵景申學會了下廚,他們倆的身份就發生了轉變,大廚這一角色由邵景申充當了,而辛慈落成了燒火的偷閑人。 本以為張嬸說的是玩笑話,哪知道沒過幾天,當真帶了一個小姑娘上門來。 辛慈詫異著請人進來,這個姑娘個頭小小的,皮膚曬得有些黑,看似是常年在地里勞作,她有些羞澀,一直低著頭,說話聲也輕輕的。 辛慈本是不太歡迎的,可是聽張嬸說起這姑娘的可憐身世,又忍不住心疼了起來,尤其是她牽起姑娘的手,卻摸到一手繭,她還心痛的掉了幾滴眼淚。 邵景申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無論張嬸說什么,他都不作回應,哪怕辛慈拉他衣服以示他要禮貌,他也不肯。 最后張嬸是帶著一肚子氣走的,關上門,辛慈也氣沖沖指著邵景申責備,“你就算看不上人家,該有的禮儀也給做到吧,那姑娘多好的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你說句話,你冷臉給誰看!” “不應該這樣嗎?”邵景申望向辛慈,平靜道:“要是像jiejie一樣每次都好聲好氣應付著,她們只會變本加厲,不如冷她們一回,日后倒也省去不必要的麻煩?!?/br> “你……!”辛慈被他的話嗆住,相處這么久以來,這還是邵景申第一次頂嘴,她明知道邵景申說的有道理,可還是被他這樣的態度氣到,“好啊,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你走,反正你大了,出去也餓不死?!?/br> 邵景申一個下午都莫名煩躁,尤其是看見辛慈對那個女孩露出從前撿到他時那心疼又憐憫的表情。 他清楚的知道辛慈有一個心軟的缺點,見到稍微可憐一點的孩子,就無法放任不管,對他如此,對任何人亦如此。 他明白那是辛慈的本性,可他仍無法抑制自己內心的焦慮不安,他開始思考如果當初辛慈撿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那如今在辛慈身邊又會是誰? 他對辛慈有過甚的占有欲,他厭煩辛慈對別人抱有憐憫之心,不論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小,他都不許,辛慈只能對他如此! 辛慈是他一個人的jiejie,他絕對不允許有第二個人以他當初的方式再接近誘騙辛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