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作者:妄鴉)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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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覺得可以排除掉見色起意的選項?!彼腥治?。 不然也犯不著親吻那半面白骨。 說著說著,原晴之又有些郁悶了。 “直到現在,我還是不理解,我為什么會喜歡上他?!?/br> “仔細想想,那家伙明明沒什么優點啊。除了長得好看以外?!?/br> 在林媽的眼神下,她不情不愿追加一句:“行吧,他對我倒是挺好的。就是控制欲太強,占有欲太強,讓人有點喘不過氣?!?/br> “但架不住小姐喜歡?!?/br> “……哼?!?/br> 見原晴之嘴巴鼓成河豚,林如花不由得笑了:“其實啊,小姐這么想很正常。因為喜歡本來就是沒有道理的啊??赡芤粋€眼神,一次回眸,一次觸碰……要是人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感,那還叫人嗎?” “不過聽您這么描述,小姐和那臭小子是兩情相悅,那倒不如抓住時機,趁著年輕,勇敢去嘗試一次。不要得到婆婆我這個年紀了,回想起來,才追悔莫及?!?/br> 原晴之沉默了。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將自己的頭埋進膝蓋里,良久,才悶悶地開口。 “您說得對。但我們是不可能的?!?/br> “???”林如花一時間沒聽懂:“怎么會不可能呢?,F在都是法治社會了,又不是以前封建社會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br> 聯想起原晴之這三天的遭遇,她試探性地問道:“難道小姐是喜歡上司天監里的公職人員了,對方位高權重?” “不是啦?!痹缰扌Σ坏?。 聽到這,林如花表情瞬間嚴肅:“那是不是那個臭小子做了什么對不起小姐,讓小姐生氣的事?” “也沒有?!?/br> 原晴之不知道該怎么和林媽解釋,后者只是個普通人,并不知曉入戲相關的事情,更不知道,喜歡上一個戲中人,是一件多么絕望的事。 或許喜歡就是能讓人產生虧欠。 如果非要說的話,原晴之覺得,反而是自己虧欠虞夢驚更多。 虞夢驚做錯了什么呢?他唯一錯的,可能就是愛上她。 從祭壇上離開時,原晴之能夠感覺到,停留在背上的,那道極具存在感的視線。 她知道虞夢驚一直站在原地,等她回頭。用那種沉默的,貓貓期盼主人回心轉意的眼神?;蛟S這五百年多年里,在雷柔死后,他便是這么過來的。 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 她不能給虞夢驚任何一點希望。 所以,她一次也沒有回頭。 哪怕在先前虞夢驚的聲嘶力竭里,早已靈魂震顫,泣不成聲,差點就將自己的心意脫口而出,原晴之也愣是忍住了。 “是我對不起他,我親手掐滅了所有可能?!?/br> 不敢承認,才會拼命躲藏。沒有希望,才會做得決絕。 “明明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卻這么傷他的心?!?/br> 一想到虞夢驚現在可能已經心灰意冷,徹底放棄。認定了她是一個滿口謊言的騙子,虛偽貪婪的渣女。原晴之就不可遏制地,從心底里生起難過。 雖然是她一手促成的結果,但沒有什么比所愛之人的恨,更加令人難堪。 “我才是那個膽小鬼,連表達自己心意的勇氣都沒有?!?/br> 原晴之抽了抽鼻子:“林媽,我好差勁啊?!?/br> “我再也遇不到像他那么愛我的人了?!?/br> 虞夢驚說得對。 寥寥的幾頁戲文紙,便走完了他的一生。 殊不知現實和戲文的差距,遠遠不止那薄薄的幾頁紙。 戲內人可以用質問表達自己的不甘,戲外人只能用苦澀咽下其中絕望。 “而我也沒辦法,再這么去喜歡一個人了?!?/br> 第75章 “傻孩子, 說什么呢?!绷秩缁ú毁澩氐溃骸靶〗悴哦畮讱q,未來的人生還那么長,怎么就能吊死在一顆樹上。這種話, 以后可千萬別再說了。就算不能和現在喜歡的人在一起,以后總會遇見其他喜歡的人嘛?!?/br> 對此,原晴之只是笑笑, 并不接話。 她挪開視線, 輕松地伸了個懶腰:“好了, 林媽, 這就是我為什么難過的原因, 說出來果然感覺好受多了?!?/br> 看林如花一副欲言又止,還有話要說的模樣,原晴之又道:“林媽不用再勸我啦。這件事情,我已經做出選擇了, 現在不管說什么, 都沒法再對既定的事實進行更改?!?/br> “況且, 人都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不是嗎?更何況我現在還是個成年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幾句話,直接將林如花的勸導堵回肚子里。 長者嘆了口氣:“既然小姐都這么說, 婆婆我就不多嘴了?!?/br> 不管怎么說, 她希望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姐能夠開心快樂, 獲得自己的幸福。 “會的,林媽, 一定會的?!痹缰χ? 許下了善意的謊言。 一老一少又安靜地坐了一會,這時, 原晴之忽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林媽,我今天回來的時候,和師哥聊了一下關于這個玲瓏骰子的事?!?/br> 她展開手,從手腕上將小巧的骰子給拿了出來。 后者正靜靜地躺在手心,五面素白,一面則鑲嵌著鮮艷欲滴的紅豆。 “您當初交給我時,說這是mama留給我的遺物。但師哥卻說,您這里還有一些其他的線索,可以方便告訴我嗎?” 望著這顆玲瓏骰子,林如花想了一會:“有的有的?!?/br> “唉,瞧我這把老骨頭,放久了總會生銹,竟然把這重要事給忘了!” 說著,她便顫巍巍地起身,開始在藏書閣里翻找起來。 “林媽,您在找什么,我同您一起吧?!币姞?,原晴之也跟著起身。 “一本紅色封皮的日記本,是您姑姑柳文燕故去前,特地吩咐咱收起來的?!?/br> 林如花搬來一張矮凳,絮絮叨叨:“文燕小姐還說,若是您真聽了她的話,一輩子不唱戲,這日記本,便不必拿給小姐看。但若是您唱了戲,便必須找出來給您,讓您好好看過之后再做決定?!?/br> “還好小姐今天提起來了,若是再過兩年,老婆子老年癡呆,便徹底忘咯!” “您說什么呢,您身子骨這么硬朗,再過十年都不會有事的?!?/br> 兩人一起開燈翻找,很快,原晴之便在三層書架的角落,看見了林媽描述的日記本。 她伸長了手,將那書本拿下。 “咳咳,咳咳咳……” 上邊浮動的灰塵要原晴之忍不住咳嗽起來,拿遠了些許。 不過想想,距離她姑姑去世已經有十幾年,這日記本放在這里,十幾年沒動過,會累積灰塵倒也正常。 柳文燕是原晴之記憶里見到的唯一一個柳家人。 那場梨園大火中,她離戲臺稍微遠一點,所以不像其他人一樣當場斃命,而是僥幸活了下來。只是全身重度燒傷,那種痛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所以在病床上掙扎了大半年后,柳文燕還是撒手離世。 原晴之對她最多的記憶,便是站在病床前,總被這位姑姑扯著手,聲嘶力竭地叮囑。 “天生戲骨,就是天生戲骨這個害人的東西,問青才會分不清戲與現實?!?/br> “晴之,晴之,你必須答應姑姑,這輩子不準唱戲!” 直到姑姑下葬前,她最后留下的話,仍舊是那句——“不可以唱戲?!?/br> 過去的原晴之雖然不理解,但她還是聽了話,按部就班地開始自己的人生,雖然從小到大對戲曲都十分感興趣,文藝匯演的時候偶爾上去唱一兩嗓子,可到底謹記叮囑,沒有真正開臺唱過。 除了這次。 司天監以重金托付,委托她入戲救人。 撫摸著這本極具年代感的,塵封了十幾年的日記,原晴之隱約有一種預感。 為什么玲瓏骰子會在入戲后消失,為什么姑姑會說出那樣的話,為什么父親會在燒起火的戲臺上意外去世,為什么她從不記得mama的面容……一切的一切,都將在這本日記中得到解答。 懷著沉重又有些希冀的心情,原晴之翻開了第一頁。 【3月11日 晴】 今天梨園的班子搭建起來了,身為當之無愧的臺柱,問青唱滿了全場。 前來捧場的老板存心想考驗考驗他,也好奇天生戲骨的赫赫威名,便點了折他從未唱過的《梨花白》。名字報出來的剎那,滿座嘩然。畢竟這篇是《夜行記》里早已被業內公認遺失的原典,不想其實是被這位老板祖上珍藏了,今天才算拿出來。 老板還同問青打了個賭,若是他能在一炷香內讀完戲本,完整地唱下來,那這篇《梨花白》原典便贈予他所有。 結果打賭自然是問青贏了,沒有半點意外。 我弟弟在戲曲上的天賦無人能及。只要看過一遍的戲本,就仿佛印在他腦袋里,怎么也摘不出來。若非如此,也不會在這么年輕的年紀成就戲曲人一輩子觸不可及的大宗師名頭。 這么多年來,諸如此類的打賭,一年沒有十次也有九次。 但不知道為什么,他今天格外亢奮。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從五歲學戲開始,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么高興。唱完后,問青從戲臺上飛奔下來,像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開心地和我說。 “jiejie,我終于遇到我的夢中情人了!” 我十分好奇,把今天挨個同他一起唱戲的姑娘名字挨個點了一遍??蓡柷鄥s逐個搖頭,告訴我都不是的同時還神秘兮兮的讓我別問,等他和夢中情人熟一點,再來告訴我。 我只冷笑,說等你把弟媳帶到我眼前再說這話。 就他這種缺根筋的笨蛋,怎么可能討到老婆,就算有也是個妻管嚴。 原晴之剛讀完,林如花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啊,這應當是三十年前,梨園剛組建時的事?!?/br> “雖然柳家是戲曲世家,但中間有幾代下海經商去了,直到老爺這代才重新拾起戲曲,掃開院落內的古戲臺?!?/br> “這么久之前的事?”原晴之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