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作者:妄鴉)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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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說到這個話題,不少吃夜宵的筷子都停了下來,大家紛紛露出具有求知欲的眼神。 沒辦法,只能怪虞夢驚過于出圈。就連沒聽過戲的人,也知道這么個經典角色,普及度過高,堪稱戲曲頂流。 提到這個晦氣的名字,原晴之的白眼差點沒翻上天:“見到了見到了,確實好看,比電視上那些明星好看個百倍,就算沒有魅惑能力,他要出道也能輕松成為世界第一,收割男女老少粉絲,書寫娛樂圈歷史?!?/br> “但是!這狗東西性格實在是太——爛了?。?!你們簡直不知道,那夜行記里對他的描述都算好的,說人嫌狗憎絕對輕了,和他站在一個屋檐下我真的哪哪都難受?!?/br> 她一條條細數虞夢驚的罪狀:“喜歡挑事拱火,性格喜怒無常,一個不爽就用魅惑能力殺人,而且最離譜的是,被殺的人還一副榮幸的樣子!呃,當然,他雖然殺人不眨眼,但自己也經常被殺?!?/br> 晏孤塵了然:“是在禁殿里的那段表演吧?!?/br> 因為只能看到原晴之,再加上無實物,所以臺下觀眾只能猜個大概。 “對,就是那段?!痹缰攘丝诓瑁骸安贿^說起來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師哥入戲,導致蝴蝶翅膀的緣故,等我入戲后,《邪祟》的劇情已經改了不少。不僅虞夢驚提前出來,他的力量也大不如戲本里描述的那樣,反而很弱,還是少年形態?!?/br> “少年形態……這個倒是不無可能?!标坦聣m思忖片刻:“戴茜老師和霍星巖老師入的是《夜行記》第一卷其他兩部戲,前者《詭宅》后者《戲樓》,在這兩部戲里,虞夢驚分別以青年形象和成熟男性形象示人。按照時間線推斷,《邪祟》既然是第一卷排名靠前的戲,出現少年形態倒也無可厚非?!?/br> “???是這樣嗎?”沒看過夜行記的原晴之一臉懵逼。 “沒錯,正如晏監正所說?!鼻喑遣┪镳^人員當場翻開原稿展示:“夜行記戲曲的順序是一條從前往后的時間線。按照慣例,第一卷開篇應該會書寫虞夢驚的過去,真身和誕生緣由,可惜開篇早已不知遺落到哪里,否則我們還能看到虞夢驚的幼年形態?!?/br> 原晴之沒忍住,差點噴出嘴里的茶。 她抽出一旁的紙巾,語氣忿忿:“挺好的,至少戲曲史上從此少了一個惹人討厭的小孩?!?/br> 她這幅對虞夢驚避之如蛇蝎的模樣要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 “原小姐怎么好像提到他都有點ptsd了!” “可以理解哈哈哈,畢竟虞夢驚在戲里真的搞了不少陰間cao作?!?/br> “是啊,他的陰間cao作可不少。不過說這些沒意義,反正只是戲,誰要和紙片人較勁,那也太幼稚了吧?!?/br> “說起來,我記得監正很喜歡聽《邪祟》?!?/br> “確實,我作證!只要是《邪祟》里的唱段,監正都能來兩嗓子?!?/br> 一個司天監成員揶揄道:“難不成監正喜歡邪祟的女主?” “看不出來啊,監正竟然喜歡這種類型嗎……” 晏孤塵輕咳一聲,挽回自己岌岌可危的名聲:“只是單純欣賞謝二小姐而已,我最喜歡的旦角還是伶娘?!?/br> 伶娘是《夜行記》里的一個比較特殊的角色。 因為她是人類,所以在這部以魑魅魍魎為主角的志怪戲集里并沒有屬于自己的單獨分卷,只幾個同時間線的章回里出場,扮演女主或女配。好在她人設出彩,雖然先天聲帶缺失,可戲舞卻已臻化境,傳說曾一舞引仙鶴而落,在戲迷中同樣擁有不錯的人氣。 “可以啊,有眼光,我也喜歡伶娘這種實力派?!?/br> 原晴之滿意地點頭,順手抓了把瓜子:“謝二小姐也確實很可愛,監正沒粉錯人。最后我出戲時想著來都來了,總得干點什么,就順手撈了她和謝大小姐一把?!?/br> “那太好了,也算圓了我一樁心愿?!?/br> “……這個說法總給我一種穿到原著中改變了喜歡角色命運的既視感?!?/br> “誒原小姐,您還別說,最近熱播的那部電視劇《穿越時空來愛你》好像就是這個題材的,在年輕人里相當火呢?!?/br> “賈文宇,你看起來也不大,難道不該劃入年輕人的范疇里?” “我嘛,老社畜了,哪能算?” 燈光微暖,眾人一邊碰杯一邊交談,聊得熱火朝天。 元項明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旁邊,并不加入,像是同這熱鬧于世隔絕。 倒不是因為其他人冷落他,而是因為大家都很清楚,失蹤入戲又驟然出戲的他需要獨處的時間。并非所有人都同原晴之一樣,入戲三秒鐘進入狀態,出戲三秒鐘就能抽離。對于普通人而言,情緒反倒最難調理。 在一片歡騰的氛圍中,元項明安靜地喝茶。 不遠處,少女側臉笑魘如花,他瞥過一眼,心底滿是恍惚。 第一次劇情逆轉之前,刀捅進腰腹的痛楚;在戲內看到武五朝自己跑來時,渾身冒冷汗的后怕……在出戲后,他清楚地知道,那些全部都是虛假的,可情緒卻很難熄滅。 戲里情深似海,戲外轉瞬成空。那些劇烈的情感一瞬間失去憑據,整個胸腔空空落落,恍若隔世。 喝著喝著,原晴之注意到這邊:“師哥,怎么一個人在喝悶茶?快來吃點夜宵,你失蹤幾天,肯定早餓得不行了?!?/br> 元項明頓了頓,從思緒中抽離:“好?!?/br> “對了,你入戲后有沒有情感殘留?我看晏監正找來的入戲者留下的手札里有提到這樣的例子,就是雖然出戲,但仍舊愛著戲里的角色,戀戀不忘以至于魔怔?!?/br> “……不會?!?/br> 因為,他有喜歡的人。 “哦哦?!痹缰矝]追問,幫他伸手拿了雙筷子。 看著師妹那雙干凈澄澈的眼睛,元項明心里那些猶豫和尷尬忽然煙消云散,走到嘴邊的話也硬生生吞了回去。 還是再等等吧。他想。 兩天后就是戲祭大典,青派苦心孤詣籌備了十幾載的崛起,全部都是為了這天。 師父離世之后,振興青派便成了他的執念。肩上背負的責任若是不能卸下,糾結這些兒女情長又有什么意義? 酒過三巡,程月華起身,走到一旁。 司天監抵達青城古街時已經入夜,等唱完戲后,時間自然而然來到凌晨。水面上悄然起霧,古街的燈開始依次熄滅,僅留幾盞照明。愈發襯得天邊弦月清冷,朦朧。 “這么多星星,看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br> “司天監還像古代一樣,負責觀星天象?” “不,這是天氣預報說的?!?/br> 程月華:“……” 剛剛說了個冷笑話的晏孤塵聳聳肩,他隨手從上衣口袋里摸出煙盒:“天氣預報說兩日后會有雨,還是暴雨?!?/br> 戲祭大典這樣的大日子,一旦定下來,就不可能更改,就算下暴雨也得硬著頭皮演。 但很顯然,司天監擔心的并不是這個。 “原小姐說過,雨是現實和《夜行記》融合的媒介,許多異常事件的觀測現場都伴隨著雨,雨后,或者水里?!?/br> 晏孤塵抬手用火機點燃煙,深吸一口:“總而言之,結合這些,兩日后的戲祭大典……給我一種不好的預感?!?/br> “最重要的是,我剛才和元老師聊了幾句,基本能夠確定,《夜行記》第十卷空白頁出現的文字記錄的正是當下發生的事??晌覀儠呵也磺宄?,《入戲驚夢》這部戲到底想要表達什么,又想要達成什么,為什么原小姐會成為這部戲的主角?!?/br> 夜行記每卷的大主角幾乎都是非人類,還從來沒有出現過人類的前例,就連伶娘也不具備這種待遇。 程月華嘆氣:“這些你同晴丫頭說了嗎?” “暫且還沒有?!标坦聣m嘆氣:“下午我們才聯系上,一直忙到深夜,明后天還有兩場硬仗要打。若是說了,我怕影響原小姐今晚歇息的心情?!?/br> “那就等明天再說吧?!背淘氯A拍了拍他的肩:“司天監也該動起來了,好好再查查之前收錄的異?,F象。再去翻翻古籍,看看歷史上有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先例。晴丫頭一個人在前邊沖鋒陷陣,我們也得拿出點作用來?!?/br> “那是自然?!?/br> 此刻正在聊天的他兩誰也沒能想到,即便沒有將事情對原晴之如實相告,她今晚的睡眠質量也相當堪憂。 吃完夜宵后,眾人各自離開。 梨園距離青城古街有一段距離,開車得四十分鐘。如今已是凌晨,原晴之不欲回去打擾林媽休息,便下塌到司天監在附近訂的酒店。 唱戲實在很消耗人的精力,簡單洗漱完畢后,她一頭撲到床上,當場入睡。 一般人在極度困倦的情況下不會做夢,可原晴之卻做了個噩夢。 在夢里,她回到了那個到處都燃燒著火焰的圣泉神宮。 只不過這一回,她以的第三視角,旁觀了《邪祟》第三折戲最后一幕。 在緊張的倒計時中,世家貴女武五忽然掙脫了束縛。因為事先沒能得到命令,那些心中已經被黑暗欲望遮蔽,尚未完全被控制的反叛軍們直接松開了手中的箭矢。 可她卻絲毫不停,哪怕發尾的束帶被射斷,散下的烏發中爆出一蓬蓬血花,也依舊堅定不移地朝著遠處的師弘華伸手,杏眼如星。 “拉住我——” 后者竟也在最后關頭棄了劍,抬手去夠。 兩人的身影一同倒在了煙塵里。 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根本來不及反應。 直到死,他們的雙手仍舊緊緊相握。 “……看來的確是一對真愛,真令人感動?!?/br> 紅衣少年端坐在宮殿頂端,冷漠注視尸體上那雙刺眼交疊的手。 “呸,晦氣,難得大人大發慈悲,他們竟如此不識好歹?!?/br> “就是,不識好人心的東西!” 真奇怪。此起彼伏的罵聲無法解答虞夢驚心底的困惑。 他不明白,為什么武五在目睹他的全貌后,還能干出同師弘華殉情的事。要知道,哪怕是心中七面琉璃,無欲無求的圣人,在窺見他真容時,也做不到無動于衷。 “因為武五有夜盲癥!” 像是終于忍無可忍,祭壇上,聽見他的話,正低垂著頭的謝霓云忽然大喊,聲音帶著嘶啞的哭腔:“在這樣的夜晚,她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更看不清一張臉! 虞夢驚驟然頓在原地。 那夜的一幕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掠過。 禁殿下少女努力仰起頭,聲音里猶然帶著困惑,被莫名其妙奚落后一臉疑惑,臨走前毫無減緩反倒加速的步伐……蛛絲馬跡,點點滴滴,卻全部被他有意無意般忽視。 原先那些因為傲慢而無視的疑點被一點一點重新翻出,如同數千根細密的針,如同那碗無人在意兀自冷掉的飯。 虞夢驚紅袍曳地,自言自語。 “啊……是這樣啊。她并非被我蠱惑,而是出于本心?!?/br> 在那個被寂靜與無邊黑暗吞沒的禁殿夜晚,他是僅僅不想看見再多出一個深度控制的木偶;還是單單不希望那唯一一雙澄澈的,同這世間萬千欲望格格不入的杏眼被污染? 她本該是最特殊的那個。是唯一不對他有所求,他唯一不想蠱惑的那個。 ——卻如同流沙一般,滲于他的指縫。 剎那間,不知吞噬了多少尸體血rou也毫無反應的夜紅神龕驟然放出萬千光華。 其中一道重重禁錮的玄鐵封印悄無聲息地溶解,鍛煉,消失不見。 少年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神色終終于于褪去先前的傲慢,那雙如同琉璃般剔透美麗的眼眸深處顯現出一種純然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