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作者:妄鴉)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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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指揮使,這是你的東西吧?!鄙倌曷唤浶牡穆曇魪捻斏下湎?。 “……回大人的話,的確是臣的東西?!?/br> “那就有意思了?!卑导t色的衣角一點一點晃蕩,持續給人施壓:“我從一個巫女手上得到了這枚玉佩。你應該清楚,神宮內禁止私通。一旦被發現,將以禍亂宮廷罪處理?!?/br> 圣泉神宮對神職人員的要求極高,列出各種各樣的罪行和對應的懲罰。奈何新任司祭上位后,這些規矩便全部如同虛設,唯一僅剩的處理辦法就是扔入圣泉喂魚。 “請大人明鑒!” 果不其然,聽見這句話后,元項明瞳孔驟縮:“那枚玉佩是臣入宮前所贈!至于為何贈出……上邊的確有一段淵源過往?!?/br> 根據這些天值守神宮的觀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這位神秘詭譎,可以洞察人心的司祭面前說謊毫無意義。于是在權衡利弊之下,主動交代了自己前些年在宮外那段受傷被救,意外私定終生的往事。只是在時隔多年,再次描述的時候,元項明總覺得那些過往的記憶仿佛被蒙上一層琉璃,怎么落不到實感。 就好像……描述的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故事一般。 “哦,原來曾經還有這么一段過往?!痹缫阎獣砸磺械挠輭趔@用手撐著臉,忽然提起一個無關話題:“我記得皇帝老兒是不是準備點你為公主駙馬?” “前段時間陛下確實提過此事,但臣已經婉拒?!斌E然被打斷思緒,元項明皺了皺眉,而后很快舒展:“臣此生,只愿同心愛的女子廝守,求司祭大人成全?!?/br> 行。魚兒上鉤了。 在原晴之那里屢屢受挫的虞夢驚終于找回了以往愚弄人心的快感。 “哎呀哎呀,多么凄美感人的愛情故事。身為司祭,本座自然愿意成人之美?!?/br> 少年滿意地彎起嘴角:“雖說當時療傷時沒有見過正臉,但指揮使同那位好意療傷的小姐情比金堅,兩情相悅。既然是真愛,那便不可能互相認不出來,對吧?” 元項明猶豫了一下,直覺不對,可沒有理由反駁,只能道:“是?!?/br> “那好。待會你便跟著我,若是有情人能在沒有信物的前提下也互相相認,便由本座做主,成全你們這對比翼鴛鴦?!?/br> 聞言,元項明將頭埋得更低。半晌,才道:“謝大人隆恩?!?/br> …… “武五!起床!” 一晚上沒睡,原晴之這一覺本該睡到下午才是。奈何剛躺下兩個時辰就被前來查房的無助叫醒。拜虞夢驚所賜,她現在已經成為不少神職人員的眼中釘,逮著機會便折騰。 看來只能另尋時間睡覺了。 被強行叫醒后,她睜著惺忪睡眼起床疊被子。 恰在此時,遙遠的戲臺下方傳來熟悉的月琴聲。 “第二折戲,起——” 這一下,原晴之徹底清醒了。 《夜行記》和其他戲曲不同,內里收錄的戲曲一般只有三折,大多遵循著起因,發展,高潮的三幕戲規律,《邪祟》也是如此。撇去一二折戲,第三折高潮戲通常時間很短,可能只有幾個小時甚至一個夜晚,能改變的東西十分有限。 時間所剩無幾,她必須得盡快和元項明接上頭。 結果剛踏出巫舍,原晴之便聽到有行色匆匆的神職人員在竊竊私語。 “司祭大人忽然去了主殿?聽說正在choucha司巫備選祈神舞學習進度?!?/br> “怎么樣……有特別出挑的人選嗎?” “不清楚,不過我猜,謝家那兩姐妹可能性很大?!?/br> 原晴之當即一個激靈。 好好好,沒想到進第二折戲后,如同羊駝奔騰的劇情還能被拽回來。 她連忙趕往正殿。 卻不想一踏入門檻,正在上首,正興致缺缺的少年準確無誤地看了過來。在他身后,元項明環胸報劍,眼睫微微顫動。 “我倒是忘了,還有一位沒有演示過祈神舞的漏網之魚?!?/br> 被點到的原晴之:? 第12章 因為進入第二折戲, 被虞夢驚從中作梗,導致她現在還沒能和元項明碰上頭,一下子增加不少緊迫感。所以在來正殿的路上, 止不住瘋狂犯困的原晴之一邊走,一邊強迫自己打起精神,梳理如今劇情的進展程度。 謝家兩位小姐進宮參與巫祝選拔, 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謝書瑤是為了找師弘華相認外加問個清楚, 謝霓云是為了從中作梗。 總而言之, 兩個人都沒想過要當巫祝。 畢竟按照慶國規矩, 神職人員每十年可以選擇是否自由出宮還俗。但統領祭祀巫祝的司祭和司巫不同, 他們是終身制。一旦被選上,便要一生侍奉慶神,青燈古剎,持戒修行, 一輩子不能踏出神宮。 這條規矩非常重要, 是導致《邪祟》男女主最后慘烈be的重要導火索。 在《邪祟》原著中, 女配謝霓云在武五這個跟班小弟的助攻下, 成功和男主師弘華碰頭。恰巧他兩月下相見的一幕被謝書瑤看到,于是產生了誤會。 但好在師弘華和謝書瑤的確是真愛,即便有謝霓云阻攔, 也擋不住他們逐漸走向彼此。眼看著事情就要真相大白, 奈何被剛蘇醒的虞夢驚意外得到定情信物玉佩, 察覺到這三人身上不同尋常的氣氛,為了看戲, 他直接吩咐老祭祀將謝書瑤點為司巫。 知曉自己即將成為司巫的謝書瑤感覺人生無望, 在極度絕望之下,她投入圣泉自盡。而師弘華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 卻無法挽回這一切。在完成家族血海深仇,覆滅慶朝后,他跪在圣泉旁自刎殉情。 整個故事就是一出大寫的“陰差陽錯”,要古今多少戲迷扼腕嘆息。 原著戲本中,也有神職人員前往正殿choucha祈神舞學習情況的橋段。 問題是,本該第三折戲才出現的虞夢驚提前出現,有這根攪屎棍摻和到choucha祈神舞的劇情里,事情最后究竟能發展成什么樣,原晴之壓根不敢想。 懷揣著無數心思,她來到正殿。 原晴之沒想到自己來的并不是時候,剛好挑了個大家剛演示完的當口,于是理所當然被某人點了菜。 “這不還漏了一個人嗎?” 看見她,少年司祭面具下露出一個熟悉的,不懷好意的微笑:“既然其他司巫備選都展示過自己的祈神舞,沒理由她不展示,對吧?” “司祭大人說得沒錯!” “是啊,既然是核查,就該核查全部的司巫備選,不然怎么選出司巫?!?/br> 話音剛落,周圍那些被虞夢驚魅力糊了眼睛的神職人員便連聲附和,堪稱一呼百應。 殿內的人全部有意無意地看著少年,仿佛環繞著一個無法讓人挪開目光的磁極。 原晴之:“……” 隔著人群,她看見謝書瑤擔憂地蹙起眉頭,謝霓云眉宇間染上焦躁。而其余巫祝祭祀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等著看笑話的模樣。 “她這幾天不是被罰,錯過不少祈神舞的訓練嗎?” “恐怕連第一個小段都跳不下來吧,還不如乖乖站著領罰?!?/br> 原晴之被罰去禁殿當差的事已經惹了很多人的眼睛。這群狂熱精神病壓根沒把工作一晚上這事看成懲罰,反而覺得是能和司祭大人單獨相處的獎勵,橫生妒忌。 被這么多人盯著,趕鴨子上架的原晴之只能走到正殿中央的空地。 她深吸一口氣,擠出個笑容:“那我就只能獻丑了?!?/br> 語畢,便甩起水袖,開始跳起祈神舞。 其實看過兩次授課后,原晴之便將祈神舞的動作要領全部記了下來。她天生戲骨,一點就通。只不過如今為了掩人耳目,刻意加大或減少了動作幅度,讓美感大打折扣。 不過摸魚也不能摸太狠,至少要跳完,否則誰知道虞夢驚又會拿什么借口罰她。 原晴之在這邊努力的裝,那邊上首,少年撐著下巴,眉宇中漸漸染上不悅。 他一眼就看出來原晴之在藏拙,剛想開口,余光忽然瞥見元項明的眼神,當即話鋒一轉:“這個巫女叫什么名字?” 一旁的老巫祝忙道:“回大人的話,這位是武家的小姐,名叫武五?!?/br> 見虞夢驚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老巫祝又添油加醋道:“這武五啊,家世不怎么顯赫,父親不過是個五六品的小官。也就跟在謝家大小姐背后做牛做馬,給人跑腿打雜,哄得人家大小姐高興了,才換得一次入宮選拔的機會?!?/br> 聽著這些話,元項明眼中析出茫然。 不知道為什么,他下意識覺得巫祝說的這些信息和那位叫武五的巫女對不上號。 “怎么?”戴著黃金面具的少年表情耐人尋味:“指揮使認出自己的心上人了?” “不,沒有?!?/br> 元項明迅速否認:“大人,此事絕非兒戲,臣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br> 今日司祭找借口前來正殿choucha,是經過了老祭祀首肯的正規程序,美名其曰要撮合元項明和那位不知名的世家小姐??傻人剡^神后,不難察覺出司祭看似寬宏大量話語中毫不遮掩的惡意。 機會只有一次,若是選錯了人,后果不堪設想。 跟在司祭背后,看似守衛,實則元項明一直在密切觀察各位世家小姐,試圖從表情神態,聲音和動作中尋找當初那個在雷雨夜中救助他的人。 奈何當初交換定情信物時,為了避嫌,沒有留下太多信息。以至于元項明只能根據模模糊糊的印象,挑出幾位疑似人選。沒有進一步信息,不足以進行定奪。 而武小姐……她身上總是給他一種揮之不去的熟悉感。更何況元項明實在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了叛軍的接頭暗號,思來想去,都很有必要和她親自見面談談。 元項明斟酌語句:“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和這幾位小姐單獨聊聊?!?/br> 聞言,虞夢驚笑了。 他的眼睛一直望著正殿,聲音卻漫不經心:“我們之前不是談過這件事嗎,師指揮使??蓳Q句話說,既然你和那位小姐是真愛,怎么會認不出來呢?” 如同幫腔般,一名巫祝轉過頭來,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元項明。 “師指揮使恐怕是弄錯了什么,成全你們是司祭大人大發慈悲下的命令。要是放到平常,神宮侍衛和巫女有糾纏,一經發現,都得以極刑論處。我勸指揮使閣下見好就收,不要再多提意見,以免惹怒大人?!?/br> “……是?!卑肷?,元項明錯開眼神。 他在神宮已經執了一段時間勤,自然發現有些神職人員的黑色瞳仁部分比尋常人更大,甚至擴大到整雙眼睛,而這些人的言語也比尋常人更為偏激,行為充滿惡意。說是犯了癲癇也不為過。 在慶國,神宮是與皇宮同級,甚至更為超脫的存在。當年那場血海深仇,滅門慘案,神宮想必肯定參與其中。元項明想盡辦法從皇宮調到這里,本就是想弄清楚神宮的情況,為不久之后的復仇計劃掃平障礙,自然不可能再節外生枝。 很快,兩天后,他的所有后手就能部署完成……屆時這些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不過——”少年刻意拖長聲音,欣賞夠了元項明忐忑的表情,忽然話鋒一轉:“若是普通接觸,倒是無傷大雅,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位世家小姐同指揮使造就了這么一段佳話?!?/br> “等等,大人……”老巫祝連忙道:“這并不符合規定?!?/br> “你是在質疑我嗎?”虞夢驚不悅地抬眸。 有那么一剎那,他周身仿佛凝固出凌厲詭譎的血色,要人毛骨悚然。 元項明一驚,手指已經摸到冰冷的刀柄。 但只有一瞬。 很快,少年又恢復了平時人畜無害的模樣,甚至主動放低姿態,用十足輕柔的語氣開口:“只不過是幾炷香的時間,我不會怎樣的。對吧?巫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