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想借冰箱的人見狀，只得訕訕地離開。

    云蘇這才松了口氣。

    不是她小氣，不給人冰凍東西。實在是這家答應了，那家就不能拒絕。整個醫院家屬區住的人太多了。有些跟他們不是同一個樓棟的，都好意思端著吃剩的青菜過來。

    這樣搞下去，那她家這冰箱就成了公共的。

    好多人都能理解云蘇家的做法。那么貴的冰箱，要擱他們身上，估計連讓人摸一下都不愿意。但也有那刻薄的，悄咪咪湊到一塊，說云蘇夫妻兩太小氣了。就幫忙冰點東西都不愿意。

    回家拿換洗衣服的鐘嫂子，聽到這些話后，撇撇嘴，跟這些人打聽起云蘇家最近的事情。

    等回到五號家屬院，就跟下班回來的云鳳嘀咕：“你聽聽，我就說你那堂妹不是個好的。買個冰箱就高高在上起來。樓里的鄰居想要往里面冰凍點東西都不成。這一點都不團結。也不知道他們哪里來那么多錢買冰箱？”

    云鳳聽到后，心里一動。但想想最近手頭上的事情還是搖頭。

    那冰箱她早就聽娘家爸媽說了。聽說是羊城買的。具體哪里買，買了多少錢沒人知道。

    云鳳也想過是不是季向天貪了單位的錢。但一個醫生能賺的錢是有數的。要貪污也沒地方貪。云蘇更加不用說了，那就是個好吃懶做的。根本沒有貪污的能力。

    所以，云鳳只能打消這個念頭。暫時把注意力放在加工廠這里來。

    “你這次回去，你們家屬院那有人說起加工廠的事情嗎？”

    鐘嫂子：“哪里沒有？外頭人都說這偷東西的一定是廠領導?！?/br>
    云鳳聽到這里，又想起她爸媽這幾天打聽來的消息，終于放下心來。

    第二天到了廠里上班，立刻叫上韓副主任，匆匆朝辦公樓走去。

    ——

    另一頭，云蘇正在上班呢，辦公室的電話就響了。

    她接過來一聽，電話那頭的人是林達明。

    “哎，怎么給我打電話？”這人雖然她挺熟悉的，但給自己打電話還真沒試過。

    林達明語氣有點著急：“有個穿著干部裝的男人，看著有五十多了，帶了兩個年輕人，直接到科室去找向天了?！?/br>
    能讓林達明打電話過來的，那鐵定不是患者了。

    想想最近發生的事情，云蘇立刻意識到了些什么：“是不是北城那邊的人？”

    林達明：“應該就是北城來的。那口音一聽就是老北城人。我就是擔心他們是季小姑那邊的……”

    云蘇懂了：“那你幫忙過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我先給公婆打個電話，然后再過去看看?！?/br>
    說完，掛斷電話后，云蘇馬上給她婆婆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懷疑說完后，就先掛電話。然后請錢雅幫忙看著孩子，她得過去門診那邊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你小姑這些年也不容易。吃不好睡不好，旁人四十多都能長胖點，這些年她愣是跟個姑娘一樣瘦巴巴的。誰看了不勸她幾句，讓她放寬心點。年輕時候就是錯了，這都過了十多年了，也該過去了?！?/br>
    云蘇還沒進到科室，就聽到這么一句話。心里只犯惡心。

    這些話哪一句不是在道德綁架。

    什么吃不好睡不好長不胖，那跟她家男人有什么關系？

    什么年輕的錯誤，十多年該過去。那當年出事后，她怎么嘴巴跟被人縫了一樣，躲著她男人不見面。倒是在外頭到處賣慘，說自己被人給拋棄了云云。半點不提被無故丟下水里的、才幾歲季向天。

    這所謂的求原諒，一點誠意都沒有。

    據云蘇打聽到的消息，眼前這個已經當上副廠長的男人，當年就是被云小姑那祈求親人原諒的可憐勁給吸引。這才跟對方結婚的。

    不然，就云小姑當年的名聲，被人拋棄、把外甥丟湖里，光是這兩條就讓很多人不敢跟她結親了。

    這何副廠長雖然是個鰥夫，但當年可是萬人大廠的主任，雖然已經有一個兒子。但他本人長得好看，背景又硬實。按照那個時候，就是再娶個名聲好的黃花大閨女也是行的。

    偏偏最后娶了云小姑這樣的。

    “我們原不原諒，你們的日子也沒見過不下去。所以，別再厚著臉皮跑過來，說些有的沒的。你們不想過日子，我們家的日子還要過?！?/br>
    季向天十分嚴肅地闡述了立場。

    云蘇在門口聽到后松了口氣。對著特意喊過來的保衛科隊員說道：“這里是醫院，不是什么講家務事的地方。麻煩你們進去把里頭的幾位同志請出去。后面還有很多病人排隊等著呢！”

    病人其實這會子也在看熱鬧。有空的醫生護士也圍了不少人。

    聽到云蘇的話后，倒是一個個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更有人在心里把這個事情，跟之前鐘嫂子干的事情聯想起來。

    云蘇也注意到了這些小話，但她一點都不介意。畢竟這個事情，從頭到尾季向天都是無辜的那個。

    科室里，可能是聽到云蘇的聲音。季向天站了起來說道：“我最后再說一次，既然你都說事情過去十多年了，也沒有必要去計較對錯。那請你跟你的家人，不要再來sao擾我和我的家人了。我們兩家十多年前就沒有交情，現在也不必再提交情。以后見面當陌生人就是了?！?/br>
    說完，他示意進來的保衛科同志，幫忙把這三個不速之客請走。

    人一走，圍觀的人慢慢就散了。

    云蘇看向季向天，見他表情臉色一切正常，微微松了口氣

    “對了，我給爸媽打電話了。你待會兒給媽也回個電話?！?/br>
    季向天點頭，還很高興地問起女兒怎樣。

    因為還在上班時間，兩人也就聊了幾句，接著季向天就繼續給病人看病。

    云蘇則是對邊上站著的林達明說道：“謝啦！這里就麻煩你幫忙了。那家子估計沒那么快走。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湊上來?！?/br>
    林達明點頭：“我打聽過了，他們要在羊城呆上一個月。不過也不用擔心，在醫院這樣的場合，他們就是想鬧也不敢鬧?！?/br>
    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呢！就是想以勢壓人，大家的行業壁壘太大了，根本不頂用。而且，季家在羊城醫療行業的根基，可不是他一個北城來的能撼動的。

    ——

    另一頭，被人請出醫院后，何副廠長的表情十分難看。

    他從小到大就沒遇到過這樣的冷遇。沒想到親自上門，得到的還是這樣的結果。難怪他家建敏這么多年，也沒得到什么好臉。

    這樣一想，他更加心疼季建敏這些年受到的委屈了。

    季建敏其實今天也跟著過來了。但被何副廠長安排在碼頭那等著。這會子雙方一碰面，季建敏就知道事情沒成。

    這讓她心里很不高興。不過在看到男人眼中更加明顯的憐惜后，季建敏就覺得說不定還因禍得福。

    “那我們不要去見二哥、二嫂了?！?/br>
    季建敏聽完男人的講述后，立刻說道。

    跟著過來的兩個年輕人，是何副廠長的助理。這會子正在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醫院的情形。

    總結起來，就是他們不受到歡迎

    ，被醫院的保衛科給趕了出來。

    何副廠長搖頭：“來都來了，還是見見。我們做好自己的，要是你二哥二嫂不見我們，失禮的就是他們了?！?/br>
    最終，這夫妻兩還真跑去軍區醫院，見到了季父、季母。

    季父對這沒見過面的妹夫，以及撕破臉的meimei，那是一點耐心都沒有的。

    “當年的事情，真相到底怎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們也不好說些什么。但是，希望你們要點臉，不要一次兩次打著我們家的旗號做事情?！?/br>
    季母跟著說道：“我們已經撕破臉了，能當陌生人你都要燒高香了。別在到處說什么不原諒你的話。你這種人不值得我們原諒。沒事的話就早點離開，別在這里礙眼?！?/br>
    得到這么個態度后，何副廠長徹底惱了。當下帶著季建敏直接就走了。

    季母看到人走了后，就跟季父說道：“這姓何的也太自大了。就這種人，難怪能看上季建敏這種人?！?/br>
    季父搖頭：“季建敏是被我爸媽還有大哥寵壞了。只當世界圍著她打轉。幾十歲的人了，腦子到現在還是這個認知?！?/br>
    關于季建敏當年那一出落水的戲碼，其實他們夫妻跟兒子季向天已經達成了共識。

    那就是，當年的落水，季建敏是故意的可能性更大。

    ——

    “真是故意的??！”

    晚上夫妻兩人躺在床上，季向天跟云蘇談起了當年落水的后續處理。

    “那會子我就是個幾歲的小孩，又掉水里嚇了一回。人其實真是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清楚。反正我住院了，季建敏也住院了。當時我爺奶還在，見她住院了，對象也跟別人結婚了。就心軟，覺得一家人了，這個事情也就算了。也沒人去想季建敏到底是不是故意的?！?/br>
    云蘇覺得要真是故意的話，這季建敏也太嚇人了。對著幾歲的外甥都敢下手。季向天那會子也就一個小屁孩，聽說又是個乖巧懂事的，鐵定不是熊孩子。

    有什么能讓一個年輕女人，對著個乖巧懂事的外甥下手。

    實在夠想不明白的。

    季向天其實也想不明白。但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小姑對他的惡意他算是感受到了。

    “反正當時我醒過來后，就不敢跟她靠近。加上又怕水又做噩夢又發燒的。最后我爸媽帶我離開北城的時候，都是走得急匆匆的?！?/br>
    當然，離開的最大原因，還是家里人包括爺奶跟大伯一家，都護著季建敏。把他們家倒是弄像是加害人了。

    這些都是糊涂賬了，這么多年確實也算不清楚了。

    但不妨礙他們一家要跟季建敏保持距離。那就不是個好人。

    云蘇覺得一個人做事情是有動機的。

    當年季建敏把季向天丟湖里，肯定有動機。

    之后持續十多年的求原諒，肯定也有動機。

    就是不知道這動機到底是什么。

    “所以，以后看到他們家的人，遠離最好?！?/br>
    說著，季向天翻出了今天特意打聽到的何家情況，跟媳婦說了起來。

    內容包括了季建敏的夫家都有哪些人，有什么親戚在什么地方什么崗位。這些事情都說清楚，免得以后遇上了，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

    接下來幾天風平浪靜。家屬區說的最多的，除了加工廠失竊，就是云蘇家的冰箱，以及季向天那天科室發生的事情。

    不過這種討論也沒過幾天，聊天的重點就全是加工廠的失竊案了。

    “真的，聽說昨晚半夜直接沖到加工廠的家屬區，直接把人給帶走了?！?/br>
    “聽說抓了倉庫的、會計的、還有個什么領導?！?/br>
    一大早云蘇剛起床，還沒刷牙呢，外頭就響起了這樣的討論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