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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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大娘大嬸也不是干看熱鬧,見狀趕緊一窩蜂涌過去拉架。 混亂擁擠之間,尤思嘉被擠了出來,想重新擠、又擠不進去,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趕緊跑回家“蹬蹬蹬”爬上自家的平房屋頂,騎在直檐護欄上正要垂頭往下看,發現對門家的大叔捧著個湯碗,蹲在二樓上叼著筷子勾著頭,也正往下面瞧。 楊暄姥姥拄著拐棍從門檻上踏出來,正好聲好氣地給虎子媽賠不是。 虎子媽原本不依不饒,但看到老人道歉,態度也軟和了一點,只說賠筐雞蛋,讓楊暄過來道個歉,這事就完了。 楊暄姥姥回頭喊了楊暄的名字,等他出來后,手摸上楊暄的臉,轉頭說道:“虎子媽,咱都是一把屎一把尿把小孩養大的,哪里破了磕了的,自己看著也心疼。小孩子打架咱大人不能跟著摻和,暄子臉上也有一道疤,看著更嚴重點,咱誰也沒落下好處,虎子和暄子互相道個歉,咱這個事就算過去,你看行不?” “那也不能這樣含糊過去,”虎子媽猶豫了,“雞蛋不能少……” 楊暄姥姥連連點頭:“那肯定是——” 話音還沒落下,人群外面就傳來一聲厲喝:“都圍這干什么?” 這聲音一出來,原本正要散開的人群又重新聚了過來,都心道有熱鬧可看了。 楊暄姥爺推著三輪車,車上載著修車的工具,眼睛都要瞪出來:“什么雞蛋?” “他姥爺,”虎子媽重振旗鼓,“你看看你外孫子把俺兒揍的——” “我不看,”楊暄姥爺直接打斷她的話,“想訛東西直說,我不吃你這套!” “什么叫訛,你不能把人打成這樣,轉頭拍拍屁股爬起來不認賬!” “認賬?”他哼了一聲,“你覺得你兒是什么好貨?你看這個欠揍的熊樣,為什么揍他?” 虎子媽被楊暄姥爺堵了個倒噎氣,一把將虎子拽到前面來:“你說!” 虎子明顯畏懼楊暄姥爺,瞧一眼他,接著瞧一眼她媽,聲音沒底氣:“我就是說了楊暄媽……” 這話里有些字眼敏感,楊暄姥爺眼一瞪,接著就作勢要上前,虎子嚇得趕緊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直直往他媽身后躲。 “怎么怎么?”他媽護著他,“大家伙都來評評理,我在這兒就要打人,你看看老的老,小的小,沒爹沒娘的小孩被你拖成大,不欺負別人才怪!” 楊暄姥爺把三輪車往旁邊一放,抄起袖子就過來:“你再咋呼一聲?” “就咋呼就咋呼,”虎子媽邊說邊拍手,“可戳著你痛處了,你閨女給人家當保姆,大著肚子被趕出來了,你臉上沒光!” “你臉上有光!你臉上有光!”楊暄姥爺不甘示弱,“你當大閨女的時候跟前村二結巴爬墻頭,你可有光!” 他今天沒喝酒,那是端的一個思維清晰、口齒伶俐,罵功不減當年風采,拿出看家本領來和虎子媽互罵得有來有回。兩人就像那熱油碰上烈火,罵戰間炸得整個巷子遍地都是生殖器和對方親戚。 最后雙方唾沫橫飛,互相都急了眼,來拉架的人也不敢上前輕舉妄動。 虎子媽情緒上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出殺手锏,邊拍手邊吆喝,拖腔拖出韻律:“你這個老不死的唷——啊你活該生不出兒,啊你活該閨女跳井,啊你活該斷子絕孫沒后呦——” 楊暄姥爺轉身進了門。 就當大家以為虎子媽靠大嗓門獲勝,半分鐘后就見楊暄姥爺拎著菜板和砍刀出來。 他讓楊暄滾一邊去,直接叉開腿一屁股坐到門檻上,清了嗓子咒罵一聲,隨后掄起菜刀“哐”往案板上一砸,周圍人群頓時“嘩啦”散去一大半。 巷子里是此起彼伏的叫罵,拍手聲和菜刀剁案板聲交織,一時間熱鬧無比—— 虎子媽哭:“出了十里也找不出你這樣的醉犯頭,哪天喝死也沒人管!” 楊暄姥爺罵:“你有人管!你可有人管!二結巴家不要你,你爭死命跟人下東北,人家不要你才找虎子爹接盤,你把你家十八代祖宗的臉丟盡了!” 虎子媽接著哭:“你要臉?你要臉當時就不該讓閨女當三生野種!生完又被你給逼瘋!” 楊暄姥爺破口大罵:“我逼瘋的?村里人一個個都喪良心,不當著面說那些閑話人也不會跳井,你們都覺得自己屁股上干凈沒屎?看我一個個給你們算賬……” 圍觀的群眾挨個都要被罵了去,頓時覺得晦氣,怕戰火波及,紛紛往遠處走了一些。 夜間黑幕逐漸覆了過來,巷子里熱鬧了有小半個時辰。再潑天的熱鬧也有看倦的時候,何況虎子媽的嗓音開始嘶啞得像破鑼,楊暄姥爺往下剁菜板的手也逐漸疲倦。 聽了半天對罵,兩人的老底都被掀了個精光,對門大叔端起碗來,“呼?!币宦暟褱缀韧?,隨后起身下去刷碗。 尤思嘉還在聚精會神地看,發現期間楊暄把姥姥給扶進門,現在又出來,沉默地站在一旁,也不說話。 尤思潔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戳了戳她:“別看了,跟我下去?!?/br> 尤思嘉嘴上答應著,往回才走了兩步就聽到菜刀砍案板的剁擊聲停止,又趕緊重新跑回來。她姐抓都抓不住她,索性和她一起趴在欄桿上繼續看。 只見楊暄姥爺起身走到狗窩旁邊,從一堆磚頭樹枝堆疊的破爛里,揀出了一根粗厚結實的木棍,隨即走到楊暄后面,照著他的腿彎就是狠狠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