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
時不時便聽到人痛哭,還有血跡,想來是家人帶回了被斬立決的尸體。 范家人大概也將范寺卿的尸首收回以安葬了。 越想葉晚棠越焦急,馬車卻越來越慢。 路被堵住了。 “小姐別急?!甭犙┌参咳~晚棠:“婢子這就下去看,有什么情況,婢子直接動手搬開?!狈凑獯?。 但路被堵住,并非用力就能解決。 且因為前后都堵了,繞路都沒法繞。 葉晚棠看著前方,知道大概率不會那么快通,不止馬車,便是騎馬也不好騎。 葉晚棠觀察了一下果斷下車:“直接走過去吧?!?/br> 她這次不論如何要阻止悲劇的再次發生。 “小姐,走過去至少要一個時辰,也許一會就好了?!?/br> 平時坐馬車還好,但走一個時辰小姐會累的。 “顧不上那么多了?!彼荒芤恢钡戎?。 葉晚棠讓車夫還是趕過去,想著也許一會路就通了,還能再坐馬車。 叮囑好后,葉晚棠帶著聽雪直接下車趕路,因為焦急,最后走到范家時,略顯狼狽。 但馬車并沒趕上來,代表路還是沒通,她的選擇是對的。 范寺卿的尸首確實被帶回來了,面臨流放,最后結果便是草草下葬。 范府已經被圍,葉晚棠表明自己身份,動用了裴渡給的牌子,才得已進去。 葉晚棠擔心唐韻想不開,可當葉晚棠找到唐韻時,唐韻痛不欲生,卻死死抱住范月,拉著一旁的范淼。 “……我恨不能立刻跟你去了,但為母則強,我不能死,我得照看好范淼,得帶著范月長大?!?/br> “你在奈何橋上等一等我,至少等到月兒長大?!?/br> 她滿臉痛苦,卻并沒有任何想不開的行為,因為她為母則強。 葉晚棠愣愣看著唐韻,許久沒有動。 唐韻沒死,且沒想尋死,她可以不用擔心了。 但為何她卻只覺無梗在喉? 葉晚棠的想法好像顯得很無理取鬧,她是來阻止唐韻尋短見的,唐韻沒有尋短見,她該松口氣。 可松口氣之余,她卻笑不出來。 她腦海里不可抑制的閃過一個念頭:為了范月你可以為母則強了,那十幾年前,為什么沒有因為她為母則強? 葉晚棠知道,她不該起這樣的心思。 可感情就是這樣,越不該起的時候,越會不受控制。 若唐韻和范寺卿的感情沒那么好,也許葉晚棠還能很自然的接受,但對唐韻來說,不管是當初的葉尚直,還是如今的范寺卿,感情都刻骨銘心。 同樣的情況下,她做了不同的選擇。 這個選擇再直白的告訴她,她比不上范淼和范月。 “棠兒?!比~晚棠沒開口,但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她。 聽到慌亂的丫鬟說,葉晚棠是擔心唐韻會出事才來,唐韻情緒崩潰,抱著葉晚棠哭得泣不成聲,她感動,又因為失去夫君而痛苦。 “棠兒,夫君沒了,我只有你和月兒淼兒了?!?/br> 唐韻只覺得自己的命實在太苦,十幾年前,她就失去了夫君,十幾年后,再次失去了夫君。 “他明明什么都和我說的,可這次他什么都沒和我說?!?/br> 唐韻痛哭流涕。 葉晚棠手拍著她的后背,機械的安慰著,可垂下的眼眸卻露出幾分漠然。 她之前一直以為她的母親又重新找回來了。 可今日,此時此刻,葉晚棠才知道,其實并沒有。 那個愛著她的母親,在十幾年前就沒了。 或許,她們永遠沒有相遇,沒有相認才是最好的。 這樣她還能欺騙自己,母親很愛她。 唐韻當然也是愛她的,畢竟是她的女兒,可是這些感情,比起范月總是差了一點。 甚至于比范淼都差了一點。 范淼不是她親生的孩子,可十幾年的感情,同樣不是假的。 她的夫君對她那么好,她的家庭那樣幸福,她這個忘了十八年的女兒怎么比呢? 十幾年前,唐韻拋下她,選擇了夫君。 十幾年后,唐韻對她的愛,同樣沒多起來。 葉晚棠宛如一個局外人剖析著唐韻的感情,又宛如一個局外人一般分析著自己的感受:她不舒服。 很不舒服。 但她并沒有大吵大鬧,她很好的保持了冷靜,安慰唐韻,安撫哭得抽泣不止的范月,最后甚至還叮囑他們收拾好東西,流放路上能用到。 最后才以不能久留的理由出了范府。 事實上也不能久留,更不該久留,她這一趟甚至不該來。 但她還是來了,倒也不后悔,后來唐韻滿臉淚痕不舍道別時,她還說會使人打招呼,流放路上他們至少不會太受罪。 隨后她便忽略了唐韻的欲言又止,裝作沒看到走了。 第392章 你嫁給昱王,我們就可以自由了 唐韻想說什么,葉晚棠大概能猜到,她一直說流放地多冷,多荒蕪,她可以承擔,但擔心范月,怕范月年紀還小身體受不了。 還將范月的手放到她手心,但她沒給唐韻說出口的機會。 因為她大概是想讓她帶著范月留下,她們找個人代替范月。 但葉晚棠不可能如此做,不是因為嫉妒范月,拋開其他,她也喜歡范月,只是多少人盯著她,盯著裴渡,她這里破了范月這個口子,裴渡一定會被群起攻之,接下來甚至可能崩盤。 十幾年前,唐韻選擇了夫君,那如今她選擇偏向裴渡,也沒有錯。 她也要為裴渡著想,不能在她這里出現紕漏,讓他為難。 于是她無視了唐韻的欲言又止,她既然為母則強,那就該真正的為母則強。 范淼大概能猜到,也實時阻止,沒讓唐韻說出口。 第二天,葉晚棠和孫勝男一起送范家人。 孫勝男面對范淼,免不了一陣叮囑,還給他一本整理好的冊子,上面都是關于流放地的介紹,以及他們路途的風土人情。 很實用的冊子,都是孫勝男用心準備的。 其他的便是厚實的衣服被褥鞋子,如今天氣慢慢涼了,不久之后便是嚴寒。 別說女眷,便是男子,也不一定能撐過去。 “棠兒,這是我之前就開始做的荷包,昨晚收了針就留給你了?!碧祈嵰采钪@一去的危險,并不敢保證能回來,便將繡了海棠的荷包給了她。 “謝謝?!比~晚棠接過,摩挲著上面的海棠:“還是您的針線好,記得幼時我的手帕衣袖上都有海棠花?!?/br> “因為你就是小海棠?!碧祈嵮鄣锥际遣簧?。 等看到范月的時候,她面色微變,放低聲音:“棠兒,如果……如果我走了,只留下月兒,看在……份上,還請你關照一下她,好嗎?” 葉晚棠看看范月,嗯了一聲:“好,我會的?!?/br> 唐韻這才露出笑容來,教范月叫jiejie。 氣氛雖然低迷,但三人之間,還算溫馨。 只有聽雪清楚知道,葉晚棠自昨夜之后態度的變化。 唐韻這個母親并不了解葉晚棠這個大女兒的性子,如果是昨日之前,她也許根本不用唐韻開口,就會想盡辦法關照范月。 根本不用唐韻開口。 唐韻一步三回頭跟著范家隊伍走了,滿臉淚痕。 葉晚棠靜靜目送,神情也是悲切的,卻沒有淚。 她哭不出來,也不會勉強自己哭。 孫勝男站在葉晚棠旁邊,本來想問點什么,但看到葉晚棠的神情,最后疑惑一閃而過卻沒開口。 “才成親一個月就和離了,棠jiejie,我好難受,你能不能陪陪我?” “能?!比~晚棠覺得相互陪伴也好。 接下來幾日,葉晚棠和唐韻相互陪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心情慢慢好起來。 朝堂上的新舊交替也完成了,一切重新走上正軌。 裴渡依然是太子,且比從前更加穩固,他的鐵血手段,沒人敢再質疑他。 識務者為俊杰,已經有人開始給皇帝建議,讓他早日將皇位傳給裴渡,早日退位。 皇帝當即氣暈,再醒來后,他全身癱瘓,已經完全動不了。 之前說話只是會有些含糊不清,偶爾會流口水,如今他說話已經說不清楚了。 他固執的沒有禪位,對皇位執著到底,便是徹底被架空,也沒放棄。 裴渡還是太子,但已經徹底掌握朝堂朝政,不過是差一個登基儀式而已。 他沒弄死皇帝,一來沒必要,皇帝這樣折磨著好看,二來……他怕皇帝死了,他要守孝,又耽擱了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