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剛開口感覺到身后有聲音,她猶如驚弓之鳥,抬腳便逃。 可太慌亂,加上腿上有傷,瞬間狼狽往前摔,直到一雙手將她扶住。 扶住她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卻有些細細的傷疤。 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嘶啞冷冽。 “你想離開將軍府?” 葉晚棠咬牙沒有吭聲,只用力站穩。 “你這樣離開,很快會被抓回來?!彼砰_葉晚棠,頓了頓:“要不要跟我走?” 葉晚棠抬頭,聲音干澀問:“你認識我?” 他想了片刻否認:“不算認識?!?/br> 又補充道:“但我可以帶你走,只要你愿意,也會保護你?!?/br> 葉晚棠沉默了片刻,她時日不多了,眼前的男子明明看著狠戾冷漠,但是他方才扶她的手卻是暖的,動作是小心的。 她不想就這么死在賢貞院,她想逃離將軍府這座禁錮她的牢籠。 所以她用力點頭:“我愿意,我跟你走?!?/br> 她不認識眼前的男子,但那又如何?總好過無聲無息腐爛在這院子里。 葉晚棠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離將軍府,奈何她腳傷了。 “得罪了?!蹦凶映聊?,將她攔腰抱起。 男子似乎很熟悉將軍府,避開人流往側門去,沒想到避開了下人,卻遇到了燕白洲。 燕白洲第二次大婚,前方在宴客,喝了幾杯酒后,他卻不受控制的來到賢貞院。 葉晚棠也沒想到會遇到燕白洲,看到他后,她全身僵硬,還沒反應過來,燕白洲已經快步上前。 走近了,燕白洲才發現懷里的人是她,一瞬間頓時僵住,額頭青筋暴起,卻死死忍住,和男子行禮,口稱千歲。 在葉晚棠禁足的日子里,朝堂上多了一位權傾朝野,喜怒無常的千歲爺裴渡。 這位千歲爺來歷成謎,有一天忽然冒出來,入了皇帝和皇后的眼,任司禮監掌印,一躍成為宦官之首。 明面上掌握著人人皆懼的金吾衛,掌管皇帝親衛隊,護衛皇帝,巡查京城,暗里手里還有一支暗衛,那就是一支皇室梟犬,專門鏟除有異心之人。 凡是被裴渡盯上的人,都沒好下場,他手段狠辣,說殺就殺說抄家就抄家。 裴渡權勢滔天,一躍成為朝臣眼中的閹黨jian臣,偏偏皇帝和皇后對他信任有加,百般維護。 別說燕白洲,便是昱王都在沒在他手里討到好,短短時日,已成為最不能招惹的閻王爺。 燕白洲和他不是一路人,并沒給他下了請柬,沒想到他會不請自來,甚至還抱著葉晚棠。 燕白洲不知道兩個毫無關聯的人為什么會扯上關系,誰不知道裴渡無牽無掛,沒有任何軟肋。 “不知千歲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只是千歲怎么抱著我的妻子?” 妻子兩字,他咬得極重。 裴渡反應冷淡:“你的妻子不是在等你洞房花燭夜?” “那是平妻,她才是我的正妻?!毖喟字奚锨埃骸叭~晚棠,下來?!?/br> 他眼神里都是殺氣,伸手要去接葉晚棠。 裴渡卻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今日,我要帶走她?!?/br> 第6章 燕白洲,我們和離吧 燕白洲再也忍不?。骸扒q爺別欺人太甚,從沒有如此謀奪他人正妻的!” 他看向葉晚棠的眼神嫌惡到極點,一個太監她竟然都能勾引。 葉晚棠想離開,卻不想連累裴渡,剛想說話,就聽裴渡道。 “她想走,我便帶她走?!?/br> 燕白洲面色陰沉,直接朝著葉晚棠抓來:“那也得看看我答不答應,便是千歲也休想隨意帶走別人的妻子?!?/br> 裴渡面色一沉,腰間軟劍出鞘,直接砍向膽敢伸手的燕白洲。 燕白洲悶哼一聲,手臂血流如水,傷口深可見骨。 再深一點,整只手臂都差點被砍下。 鮮血四濺,裴渡用披風擋住血,沒讓臟血濺到葉晚棠。 披風回落之時,滴著血的軟劍,直指燕白洲喉間。 “燕白洲,你若再阻攔……我不介意血洗將軍府?!?/br> 燕白洲目眥欲裂,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裴渡抱著葉晚棠離開。 因為他知道,裴渡說到就能做到。 他們這邊鬧的動靜不小,很快,賓客便都知道,燕白洲新娶了一位平妻,原配妻子卻被那位千歲爺搶走了。 精心準備的婚禮被破壞,加上奪妻之恨,燕白洲在朝堂上瘋狂攻擊裴渡以報仇。 外面吵翻了天,但沒驚擾到葉晚棠。 皇帝賞賜裴渡的宅子之前是親王府,守衛森嚴,和外面隔成兩個世界,府內一片安寧。 裴渡將她帶回來以后,真的保護了她,還請來了太醫。 只是太醫來了一批又一批,甚至院使都來了,裴渡的臉卻越來越陰沉。 因為葉晚棠被磋磨得油盡燈枯,再好的醫術也救不回來了。 “不用再找太醫了,就這樣吧?!?/br> 比起裴渡,葉晚棠很坦然的接受了這結果,她對自己的身體有數,不強求。 葉晚棠睡了,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裴渡在外面坐了一夜,之后沒再請太醫。 從那天開始,葉晚棠在兩個沉默卻溫柔的婦人照顧下,過上了近些年最安穩的幾天,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 而裴渡并不進屋,只偶爾來她院子里靜坐喝茶。 “想要什么,盡管開口?!?/br> 葉晚棠想了片刻:“我要他們身敗名裂?!?/br> 裴渡只回了一個字:“可?!?/br> 當晚便告訴她:“我已經讓人抄寫將軍府算計你的小報,你怎么寫的,便怎么抄,一字未改,足足上千份,交給了城里的小乞丐,小乞丐會將它們全撒出去?!?/br> 這是她想的報復辦法,她即便死了,將軍府眾人也會身敗名裂。 葉晚棠松了一口氣:“多謝?!?/br> 裴渡搖頭,沉默片刻忽然問道:“你……還想繼續做他的妻子?” 葉晚棠驚訝抬頭:“當然不想,但……哪那么容易?!?/br> “只要你想?!?/br> 裴渡丟下這句話便出去了,一個時辰后,他帶著一身血氣回來。 明明傷得很重,臉色發白,他心情卻好像不錯,故作鎮定將和離書送到她手上。 “從今日起,你便不再是任何人的妻?!?/br> 葉晚棠看著他帶笑的眼睛,愣愣接過,她第一次看到他笑。 隨后她也笑起來:“那我以后,便是自由身了?!?/br> 不管是和離,還是報仇,裴渡都幫她辦到了。 沒了憾事,葉晚棠的心前所未有的寧靜,回憶起兒時的日子,忽然饞了。 于是,果脯、糖人、炒板栗各種點心,甚至還有南方才有的柑橘等等東西,她想起來隨口一說,裴渡便千方百計讓人找來。 他受了傷,每日躺在她院子里養傷,她吃什么,他便跟著吃什么。 她玩什么,他也跟著玩什么,眼底都是興致。 他好像從未碰過這些,難得有幾分孩子氣。 兩人沒有太多話語,卻沒有尷尬,唯有安寧。 她只覺得裴渡這太監比燕白洲這個做丈夫的,稱職百倍。 只是心愿已了,沒了牽掛,她身體也就撐不住了。 那晚的月亮很圓,她讓丫鬟扶她出去,在院中和他賞月。 “多謝你,裴渡?!?/br> 她只知道裴渡的名字,別的一無所知,他也從不說他的過去。 葉晚棠是在裴渡懷里閉眼的,死前張了張嘴,最后還是沒說出口。 雖然裴渡不說,但她知道外面鬧了天翻地覆,都是罵他一個太監還奪同僚的妻子,罵他們沒名沒分茍合在一起,恬不知恥。 可裴渡是太監,他沒資格開口說娶。 而葉晚棠,一個三嫁女,名聲狼藉,命不久矣,又怎敢說嫁。 他不敢說娶。 她不敢說嫁。 到最后,他們也不過陌生人,葉晚棠不敢再談感情,也沒勇氣,也就沒有四嫁。 再次回憶起裴渡,葉晚棠只覺恍惚。 她沒想到,才重生回來,就遇到了裴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