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崔艷琳一頭霧水。 姜既月慢慢地說帶著漢尼拔式的優雅:“那次也是你給我煮的姜湯,甜甜的很好喝。不過我心里想的是,我怎么不是個男的?我如果是個男的就不會來這該死的月經了?!?/br> 狠戾的話從發白的嘴中吐出。 曾經的回憶已經逐漸模糊,就連那個不婚主義的干媽,也結了婚,落了俗。 “現在才知道,當時的想法就是被根深蒂固后的厭女癥,沒有意識到這是女性天然擁有最偉大的能力。所以我現在不會記恨你的所作所為,因為這其中的罪魁禍首是我爸爸,但也絕對不會原諒你,你不止讓一個小女孩沒了mama,更讓她沒了曾經視作榜樣的干媽?!?/br> 說完了這些話,她嗆了一口水,臉憋的通紅,快要把整個肺都咳出來了。 她的雙頰帶著異樣的紅,顯得白皙的膚色愈發病態,同櫥窗里輕碰即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姜既月在年少時關于女性的幻想一半來自母親,一半來自干媽。 那時的她總會穿最時髦的衣服,戴最閃亮的首飾,講最流行的話,跳最風趣的舞。 送給她最新奇的玩具,滿足那時小女孩最需要的虛榮心。 姜既月羨慕她,在很小就妄想成為她,想要拼命長大和干媽當朋友。 直到她取代母親和父親結婚。 一切的一切到頭來就是個笑話。 第44章 美杜莎之筏 她怎么也不會想到這般狗血的劇情居然會發生在他們家。 江春雪去世的第二年里, 他娶了崔艷琳。 姜既月沒有聽從他父親的安排,安安穩穩地選擇國油版雕中的一樣,而是叛逆地選擇了冷門的漆藝。 耳邊好像裝上了一個只針對于她父親的鐘擺, 他開口時便震動不止。 連家都不想回,搬到了她mama留給她的小洋房。 姜且之把jiejie安全地送回了家。 她的手腳冰涼,全身發抖,體溫不斷的攀升。姜且之把打濕的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物理降溫。 眼睛里布滿熬夜留下的紅血絲。 “姐, 要不我們去醫院吧?!彼肭蟮貑栔?。 “不要?!苯仍侣曇綦m然虛弱, 但卻堅決不去。 她討厭醫院,厭倦消毒水的氣味, 不銹鋼的腥味,以及大塊大塊的白色。 姜且之也沒辦法架著她去,只好拜托林北鹿。 “鹿姐, 我明天就要開學了, 不能照看我姐, 她發燒了?!苯抑螂娫捊o她求助。 林北鹿看了一眼時間,知道了其中緣由, 問他:“你姐現在還燒著嗎?我馬上過來?!?/br> 每每冬春之交,姜既月就會生一次重病, 都可以算作成一種生物鐘了。 林北鹿利索地掀開被子, 下床穿衣服。 “怎么了?”徐今夜也從床上起身,蹙眉詢問她?!澳闳ジ陕??” 大半夜的從電話里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任誰都會生氣,更何況是徐今也。 臉上滿是慍色, 食不饜足。 “是芽芽, 她生病了,我去看一眼?!绷直甭勾┲路緵]管這個自作多情的男人, 披上了大衣。 他坐起身,拉住林北鹿的手,將她整個人轉換了方向,彎唇一笑,聲音魅惑:“別走嘛,讓陸綏那小子代替你去?!?/br> 一方面不想自己的床塌無人冷淡寂寞,一方面是給陸綏那小子助攻,他腦瓜子轉得快。 林北鹿的動作變慢,從那天他倆兒的表情看得出來,確實舊情難忘,況且如今誤會解開了。 她個人對陸綏的看法也變了,給他這個表現的機會。 林北鹿示意徐今也去打電話。 他立馬笑嘻嘻地拿起了手機,電話通了又是另外一副嘴臉,冷漠道:“姜既月生病了,你去看看吧,我就知道這么多?!?/br> 林北鹿皺眉瞪他,把手機奪了過來,繼續講:“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生一場病,去年過敏,家里應該有藥,放在衣柜的最高處。她不喜歡去醫院,還有今天是她mama的忌日?!?/br> 她一口氣把所有信息都簡要的說完了。 直到最后一句,說出口時,對面沒了聲音。 “喂?你在聽嗎?” …… “我知道了?!?/br> 他知道了全部。 2月29日,是他們分手的日子。 那個自認為痛苦的人,固執地以為自己才是被全世界遺棄的人。 他的心中有一塊地方坍塌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在她面前的自信,瞬間土崩瓦解。 陸綏來到了她家。 她躺在床上,整個人就只露出一張煞白的小臉,手腳全部縮在被子里面。 緊閉著眼,微顫的睫毛,蹙緊的眉,額頭源源不斷的虛汗,昭示著這個綿長可怖的夢。 她的淚順著臉頰沒入發髻,燙傷了他的心臟,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曾經那些委屈不甘,似乎都后知后覺地涌向他。 “月月,這些話你為什么不和我說呢?”他的語氣甚至帶著乞求,而后又不斷自責,“都怪我,是我當初的忽視造成了無法挽回的一切?!?/br> ”如果那天我回國來找你,我們是不是就……”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這些話于現在而言,無非是些沒有實際作用的悲春傷秋。 后悔,是這世上最沒用的東西。 或許破鏡上的這道裂紋才能永遠警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