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怎么了?”她關切地問。 陸綏的鏡片反著白光,他握筆的手頓住,咽喉也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說不出話來。 在長達十五分鐘的靜默中,他的內心在不斷的掙扎、彷徨,畫地為牢,禁錮了肩膀到手腕的活動。 “我累了,下次再畫吧?!彼诔聊虚_口。 鏡片反光看不出眼神。 姜既月起身,百思不得其解,應該是她說累才對。這人究竟怎么了? 她實在是看不懂陸綏的cao作,但能感覺到他有什么難言之隱,便沒有追究。 比起他如今在美術史上的成就,她當初更看好陸綏的油畫,那時的他擁有最全面的技法,和常人難以企及的靈氣,說他是才華橫溢也不為過。擁有才氣的人很難做到像他那么勤勤懇懇充實基礎,而基礎扎實的人的畫面又沒他那么靈動。 當時那幅示范的風景色彩就仿佛是給受夠應試教育荼毒的姜既月,一記響亮的耳光。 從此以后,他便是那焦枯荒野上的甘露。 就同《最后的晚餐》中耶穌身后的那扇窗一般,直擊當時她的靈魂。 哪怕是有人質疑,她可以清楚肯定地告訴任何人,那時的陸綏沒有自己用記憶美化過的痕跡,他就該如此。 他失神打翻了凳子上的松節油,瓶蓋沒有擰上,橙黃的液體滴落下來。 他從來都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陸綏,你怎么了?”她擔憂道。 “沒事,沒事?!?/br> 慌亂地把瓶身扶起,用紙巾擦拭油漬。 “先送你回家吧?!彼幌胱尳仍吕^續看到這個慌不擇路的人了。 她理解他的決定。 “不過,這個門鎖是不是壞了?”姜既月一邊搖晃門鎖一邊問他。 他走上前查看,應該是鎖芯壞了。 本來畫室也沒有完全裝修好,所以也就沒有換門,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的差錯。 “看來我們今晚是走不了了?!彼裏o奈攤手,還指了指天,“老天爺也不讓我回家?!?/br> 窗外的雨也沒有停歇,仍樂此不疲地不斷增援。 陸綏苦笑著接受了這個事實,好在他給畫室裝了一個壁爐,不至于凍死在這里。 “你去把工作室的沙發搬過來?!?/br> 姜既月指揮著陸綏,布置枕頭城堡。 陸綏搬完沙發后燒起了壁爐,火燒得很旺,照得身上暖融融。 沙發是正對著壁爐,姜既月把枕頭放在一頭,美滋滋地躺在上面,拍了拍對陸綏說:“上來吧,這里還很空?!?/br> 陸綏搖著頭拒絕了這個邀請,他打算打地鋪將就一下。 “快上來,陸綏,晚上我一個人會冷的?!彼浿暼鰦?,壁爐燒得很旺,沒有冷這個可能。 他知道這是最后的邀請,他同意了。 她有枕頭不睡,便要睡在陸綏的手臂上。 這一晚他們的呼吸聲均勻,伴著窗外有節奏的雨聲,和不時噼啪的柴火聲。 第38章 阿多尼斯的花園 她的睡姿從來就沒有安穩過, 白色綿軟的枕頭早就不翼而飛,只剩一片角落被壓在陸綏的手臂之下。 被禁錮在陸綏結實的臂彎里,她的動作幅度才得以克制。 他的鼻尖湊近她的發絲, 一股淡淡的橙花香,讓人感到格外安定。 一夜無夢,睡得香甜。 早晨的第一縷光透過落地窗,照射在他的睫毛上。 輕微顫抖著睜開眼睛。 不出意外, 右手手臂已經僵硬麻木, 但他感到的不是螞蟻啃噬般的痛苦,而是密密麻麻的甜膩。 “睡得怎么樣?”姜既月伸著懶腰問他, 臉上還帶著困意。 “還行?!标懡楇m是這么說,嘴角翹起的弧度卻難以掩蓋。 姜既月一把,將他推下了沙發。 霎時, 他失去重心, 向前倒去, 要不是反應及時,早就摔了。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調侃道:“當初, 是哪個混蛋說我的沙發不舒服的?” 陸綏沒想到自己還挖了這么大一個坑,沒想到姜既月這人居然如此記仇。 他席地而坐, 佯裝碰瓷。 “這張沙發可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說的?!泵娌桓纳?、大言不慚地痛罵著那個混蛋。 有她在的地方能不舒服? 姜既月送了他一記白眼。 向落地窗走去。 她想看看院子里的那棵枯樹有沒有經受住暴雨的考驗。 地上還是濕漉漉的殘枝敗葉,樹心的破爛顯得更觸目驚心,枝頭只剩下幾片葉子在孤零零地響。 可她始終都是以旁觀的角度,不給予幫助也不進行毀滅, 就這樣靜靜地看著, 那來自統治者的輕蔑。 陸綏將沙發搬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早晚得在這兒安一張床。 打掃干凈,他領著姜既月走進了一個房間。 這是他特意裝修的一間健身房, 里面擺放著一塊巨大的地墊。 陸綏盯著她的眼睛,萬分認真說道:“以后就在這兒鍛煉,我會教你巴西柔術?!?/br> 他的語氣里有著幾分迫切,更多是不由分說。 自從上次那件事情發生之后,他便決定要這么做,因為自己無法時時刻刻都在她的身邊,所以教她如何正確的保護自己才是最為必要的。 綜合其他的防身術,柔術是最適合女性,可以在短時間內縮小力量差距的格斗術,況且陸綏一個柔術棕帶教她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