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就算讓他把心剖開,也無怨懟。 姜既月停止了抽泣,她感受到手在慢慢回溫,淚痕劃過的臉頰由冰冷變得guntang。 面前的這個男人,曾經占領她的理智,讓她一步步被思念侵蝕,就算是切斷了一切也終究難逃如今的細密網羅。 他領著她回到了那個痛苦的地方。 一個多月沒來工作室,這里的一切都大變樣了。 當初那塊被陸綏撞爛的欄桿被修繕好了,周圍的馬路上裝滿了路燈和攝像頭。 他牽著姜既月的手對她說:“戰勝恐懼的方法不是逃避,而是去面對,我相信你有這個勇氣?!?/br> 鼓勵著她邁出那一步。 她的雙腳落在了當初倒下的土地上,沒有絲毫的畏懼。 那塊用鐵皮鑄成堪堪能擋風的倉庫被鋼筋混凝土澆筑成現代化的廠房,所有的裝修都和陸綏的家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南斯拉夫野獸派藝術風格被發揮的淋漓盡致。 她不禁張大嘴巴,震驚地掃視這一切,感嘆道:“你就是那個買下隔壁倉庫的人?” “對,是我?!标懡椀c頭,語氣輕松。 從整個建筑的風格就完全能看出來是陸綏的手筆,正好也是姜既月理想的那樣。 陸綏帶著她走進和工作室只有一墻之隔的原倉庫。 慢慢向她解釋:“買下它,剛好可以當作我的畫室?!?/br> 包括了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作用。 姜既月環顧四周,確實是個畫室,除了有天井和落地窗,南北通透的采光特別好,還有一塊巨大的石膏臺,想必那就是他畫靜物的地方。 墻面只是粗糙的水泥層,沒有涂上白漆,算是為這個畫室的功能性添磚加瓦。比起姜既月的畫室,這里不知道干凈了多少倍。 他的油畫顏料都是一管管按照順序擺放好的,和他整個人一樣規律協調。 她從來就沒有好好整理過這些東西,在她的領地里,所有東西都是雜亂無章的,以一種她自詡凌亂美的秩序排列。 所以看到排列整齊的,她就下意識伸出罪惡的雙手,想把它們弄亂。 “我們準備晚餐怎么樣?”陸綏出聲制止她的行為。 姜既月鎩羽而歸,回答他:“好啊?!?/br> 這兒是私人畫室,而她是第一個見到全貌的人。 但她沒有看見墻角用白色亞麻布覆蓋的巨幅作品。 下午五點,兩個人一起準備畫室落地的慶祝晚宴。 大雨打亂了他們的節奏,那是立春雨水。 雨絲敲打在玻璃窗上,清晰有節奏,不知疲倦,冰雪消融,雨量劇增,這場雨之后,植物們都會狠狠的報復這個凜冬,拼命繁衍,以新生和嫩綠報復寒冷的寂滅,矯枉過正地填補著過去。 短時間內不會停歇。 兩個人都沒有傘,去超市買菜必然要全部淋濕。 于是姜既月就開始搜刮起他的石膏臺。 “偷吃靜物考不上大學?!标懡椢桶偷乇г怪?。 這句話是集訓畫室口口相傳的,那時的老師為了防止學生偷吃靜物水果,編出的騙小孩子的話術。 他的靜物桌上還放著幾塊牛排和花椰菜,那是他昨天買的,還新鮮呢。 姜既月瞪了那人一眼回嘴:“這句話對考上大學的人無效,不然你告訴我吃啥?” 他還委屈上了。 不過他的畫都畫到一半了。 陸綏被懟得輕哼一聲,撇撇嘴,還是妥協了。 姜既月心軟,哄他道:“既然靜物沒了,我當你的模特總行了吧?!?/br> “求之不得?!?/br> 他的瞳仁瞬間放大,漆黑的眼睛望著她,瞬間,猶如天上星河流轉,銀河匯聚的宇宙,姜既月知道那是一種渴望,那是一種繪畫沖動最具象的表達。 兩個人合作煎好這塊牛排,煮好花椰菜,再加上先前工作室冰箱剩的半塊火鍋底料,一份中西合璧的麻辣靜物出鍋。 這樣浪漫的菜應該配上燭火。 她翻箱倒柜,在那塊骨灰盒區域找到了鐵制的黑色燭臺。 上面還帶著銹跡斑斑的骷髏頭,她無奈地笑了笑,“只有這個了?!?/br> 搖曳昏黃的燭火,不變的是兩人同接吻般的對視。 第37章 臥室中的奧達利斯克 籠罩在姜黃色的燭光之下。 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質感, 本來外放的具有侵略性質的氣息變得收斂。 姜既月就這么注視著,用好奇卻又純真的眼神掃視著他。 他想自己會永遠沉溺在這樣的眼神中,她的眼神會在夜幕降臨時將他包圍, 像是寸草不生的高崗上最后一抹永恒的霞光。 幸運的是這個靜物石膏臺上剛好擺放著一瓶香檳,兩個杯子,一個是切角較多杯壁較厚的威士忌杯,一個是細長鈿著花的雞尾酒杯。 兩個人選擇的不同, 恰好對應著兩人的性格。 她的外表是花哨的, 內心深處卻柔軟細膩。 他的外形相較簡單,內里卻是富有棱角。 兩杯相碰, 晶瑩的酒液入口。 電光火石間,只能聽到窗外的雨絲搜刮著枯枝敗葉,鐵欄桿的墻角有一棵死樹, 被雨水沖爛, 爛的犬牙交錯, 他無暇顧及這棵樹。 只剩下眼前人,她垂眸時像一朵垂絲海棠, 從枝頭重重地落下,純凈又妖冶。 他最初設計這個倉庫時, 便是想到了楚瓦什國家芭蕾歌劇院, 同她這個人一般,將優雅的芭蕾和典型的野獸派建筑相融合,以其獨特的姿態傲立于寒風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