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絨絨又問：“你為什么不說話？”

    游碧落剛一張嘴，立刻扯得臉頰生疼。

    他吸了口氣，憋屈地回了句：“沒什么好說的?！?/br>
    倉山明已經看出了游碧落的心虛，他猜測嗜血蛇的事可能跟游碧落有關系，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游碧落會落得這么個下場，那就純屬他自找的。

    倉山明注意到臨淵也在打量游碧落，生怕臨淵會繼續追問下去，急忙從袖中拿出個乾坤袋。

    “這里面是三百萬的魔晶，鐘姑娘請收好，人我就先帶走了?！?/br>
    他放下乾坤袋，伸手解開游碧落身上的繩索，把人從床上扶起來。

    游碧落現在連站都站不穩，更別提走路了。

    倉山明又從袖中拿出個黑色的小盒子。

    他打開盒子，一團黑影從盒子里冒出來，落地后變成一頭黑色老虎。

    黑虎馱著游碧落往外走。

    倉山明發現臨淵還在盯著游碧落，心里惴惴不安，腳下速度加快。

    等到他們走出屋門，發現臨淵沒有要阻攔自己的意思，倉山明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一直等在外面的海溟立刻迎上來。

    他看到奄奄一息的游碧落，很是詫異，剛要張嘴詢問，卻被倉山明用手勢阻止。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回去?！眰}山明說。

    于是海溟閉上嘴，三人一起離開了城主府。

    楊絨絨收好錢，順便把玉盆里裝著的鮮血也一起收好。

    她準備離開這兒，卻被臨淵出聲叫住。

    “嗜血蛇是怎么回事？”

    楊絨絨看了他一眼，見他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便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

    當年嗜血蛇襲擊她的時候，正好是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完全沒發現有蛇從窗戶爬了進來。

    幸好系統及時叫醒了她，她才躲過一劫。

    她當時雖然沒有修為，但她還有之前積攢下來的符箓，她用雷火符把那幾條嗜血蛇全給弄死了，順帶還把它們做成了蛇羹，給自己加了頓夜宵。

    想起那蛇羹的滋味，楊絨絨砸吧了下嘴巴，還挺懷念的。

    當著臨淵的面，楊絨絨不能提系統，她就說自己是半夢半醒時忽然察覺到危險，自己就醒了過來，發現有嗜血蛇靠近，便用符箓弄死了它們。

    她說得簡單，但臨淵卻腦補出了很多畫面。

    當時楊絨絨沒有修為，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沒有自保能力，身邊又沒有一個可以幫忙的人。

    面對那么多的嗜血蛇，她當時一定很害怕，很無助。

    哪怕她殺掉了那些蛇，心里也可能會留下陰影，以至于以后看到蛇都會害怕。

    臨淵越想越心疼，怪他沒能保護好她，讓她受了許多苦。

    他一把將楊絨絨拉入懷中緊緊抱住，啞聲問道。

    “為什么不跟我說？那些嗜血蛇是怎么來的？是誰要害伱？你應該告訴我的?！?/br>
    楊絨絨伸手推他，不出意外，又推不動。

    她沒辦法，只能站著不動，嘴里說道：“告訴你也沒用，你又不會在乎我的死活?！?/br>
    臨淵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難以置信地反問。

    “我不在乎你的死活？”

    楊絨絨扯了下嘴角，露出個嘲諷的笑：“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就不會明知我受了傷，還不幫我好好調養。靈根受損確實很麻煩，可那時候如果能及時治療，未必不能治愈。但你那時候根本就不提幫我治療的事，你把我關在魔宮里面，任由我變成個廢人?！?/br>
    臨淵從她的話里聽出了怨懟。

    他放開她，后退一步，盯著她的眼睛，卻見她神色平靜，沒有一點兒恨意。

    那模樣就像是早已經接受了現實，徹底死心了。

    臨淵心里有些慌。

    他急忙解釋道：“我那時候很忙，魔界到處都在打戰，我外出平亂很危險，沒法把你帶在身邊，就只能讓你留在魔宮里面，那不是囚禁，那是保護。我沒有不管你的死活，我一直都有在幫你尋找修復靈根的天材地寶，魔界內但凡可能出現天材地寶的地方都被我翻了個遍，但都一無所獲?！?/br>
    臨淵曾聽說冰翼狼王體內有寶貝，那寶貝對人修有很大益處，于是他不遠萬里趕到偏僻的極地冰川。

    可等他殺了冰翼狼王，取出它體內的寒霜冰魄，才發現那東西只能對冰靈根的修士有用，對楊絨絨根本沒用。

    后來他去了蓬萊仙島，得知柳浮筠的女兒柳冰碧丹田有缺，正需要寒霜冰魄調養身體，而柳浮筠手里又恰好握有可以修復靈根的龍骨。

    那一刻臨淵真心覺得這就是天意。

    天意給了他補償楊絨絨的機會。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用寒霜冰魄換來了龍骨。

    楊絨絨定定地看著他，見他神色懇切，眼中沒有絲毫的躲閃之色。

    看來他說得大概是真心話。

    他確實有在想辦法幫她治傷，倒也還算有點良心。

    楊絨絨心里對他的怨懟減少了些。

    第156章 信任】

    臨淵見她神色變得緩和了些，忽然問道。

    “其實在你的心里，我跟不夜侯、游碧落他們是一樣的吧？你恨他們，也恨我?！?/br>
    楊絨絨平靜地看著他：“如果換成是你，付出巨大代價救了個人，結果那人卻把伱關起來，不管你受的傷有多嚴重，還強迫你簽訂奴仆契約，任由你被別人欺辱謀害，你會不恨嗎？”

    面對她的反問，臨淵心中無比難受。

    他以為自己為她做得夠多的了，可其實在她看來，他才是傷害她最深的那個人。

    “這是個誤會，奴仆契約是為了確保你的生命安全，讓你留在魔宮里也是為了保護你。還有那些試圖傷害你的人，被我發現了的，都已經被我給處置掉了，至于那些我沒發現的，確實是我的疏忽?！?/br>
    他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

    “不夜侯欺負你，游碧落想殺你，這些事你為什么都不告訴我？”

    楊絨絨再次反問：“告訴你的話，你會殺了他們嗎？”

    臨淵毫不猶豫地回答：“當然！”

    楊絨絨卻是不信。

    “他們可不是普通的魔修，你那時候又才剛剛成為魔尊，地位不穩，自顧不暇，若是一下子殺掉兩個魔王，另外五個魔王肯定會聯合起來不顧一切地殺了你，為了我，這樣做不值得?！?/br>
    說完她還扯動嘴角笑了下，笑容里滿是譏諷。

    臨淵緩緩地皺起眉。

    他忽然發現，自己和楊絨絨之間不只是誤會那么簡單。

    哪怕面對生死難題，她都寧愿自己一個人想辦法去解決，也不愿請他出手幫忙。

    歸根結底，是因為她不相信他。

    誤會是可以澄清的。

    但是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難再恢復。

    他想不通的是，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會讓楊絨絨對他徹底失去信任？

    臨淵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了口。

    楊絨絨卻沒有直接給出答案，而是反問道。

    “你怎么不想想，你有沒有做過什么值得讓我對你產生信任的事情？”

    臨淵怔住。

    楊絨絨嘆了口氣：“信任不是天生就有的，它需要慢慢地累積?！?/br>
    臨淵不由得爭辯道：“我們以前在一起那么多年，還有重逢以來，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我一直都有在努力地保護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會無條件地幫助你，這難道還不足以得到你的一點點信任嗎？”

    楊絨絨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br>
    臨淵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追問道：“那你覺得應該是怎樣的？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說，不管怎樣我都會滿足你?！?/br>
    楊絨絨深深地看著他，忽然問了句。

    “你有沒有得到過一個人無條件的信任？”

    臨淵愣住了。

    楊絨絨見他不吭聲，便又接著道。

    “那我換個問法，你可曾無條件地去信任一個人？”

    臨淵的神色逐漸變得復雜起來。

    在他漫長的人生里，他經歷過很多起起伏伏。

    在他年輕氣盛的時候，也曾信任過人，但換來的，是毫不留情的背叛。

    那之后他就收斂起了所有的真心，不再去相信任何人。

    哪怕他后來遇到了鐘瀟瀟，對她產生了感情，他也還是不能完全地信任她。

    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為她付出性命，但他知道她是不會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的。她惜命得很，永遠不可能為別人犧牲自己，如果利益足夠大，她甚至可能會通過出賣他換取利益。

    所以她愛她，卻又無法信任她。

    楊絨絨從他的沉默之中讀懂了答案。

    “信任本就是相互的，你都無法信任別人，又如何能讓別人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