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裹挾著漫天塵埃，這場大風來得猝不及防。

    感受到掌心的力量，江泠眼神晃了晃，身子已經被離笙攬進懷里，一只手壓上了她的肩膀：“不是讓方路遠和你說不用等我嗎，怎么還出來了？”

    “這么晚了，我擔心你?！苯鲂α艘幌?，臉挨著他的衣服，上面有她熟悉的味道，好聞又安心。在這樣略顯凝重的氛圍里，她也像找到了久違的依托，靜靜地，握了會他的手。

    風有點大了，打在窗戶上發出雜亂的聲響，離笙蹙著眉，語氣既無奈又有淡淡的責備：“以后不許亂跑?！?/br>
    “我知道了?！苯鰝冗^身，視線在房間里轉了一圈，一張溫潤的面孔就映入眼中，她目光只停留短短幾秒鐘，心卻在思量。早在來的路上，她就嘗試在方路遠口中打聽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句句回應，可是從頭到尾也沒正面回答過她的疑問，也許這其中的緣由，是離笙刻意交代他隱瞞自己。

    胡亂猜了一路，直到此時此刻見到荊雪塵，她好像隱約有了一個答案。這么思索著，神情變得愈發心不在焉，離笙注意到她的分神，握在她肩上的手便微微收緊，昭示著他的不滿：“泠泠?！?/br>
    話音剛落的一瞬間，荊雪塵朝江泠輕輕頷首：“江小姐?！?/br>
    這一聲不知是無意還是存心挑釁，不輕不重的音，恰好落進江泠耳中，她連忙收回不知飄到哪里的目光，尷尬地抿了抿唇。離笙的手掌卻已滑到她腰間，將她整個人往后帶去，神情凜冽，防備之意溢出眼底：“泠泠，我們走吧，你明天還要去劇組?！?/br>
    “現在嗎？”

    “嗯?！?/br>
    他走過去簽完字，拉著江泠就要離開，門砰得關上，老舊的門框被震得嗡嗡作響，從頭到尾，他也沒給過旁人一個多余的眼神。坐在辦公桌前的錢警官露出些許無所適從的表情，手指在桌角來回摩挲，他這才想到，和離笙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早在他把江泠送出拘留所的那晚，從馬路對面的黑色保時捷上走下來的男人，就是這位江小姐的男朋友。

    可總有哪里看上去不對，那點輕微的好奇心讓他暗暗揣度，思量之間聽見有人在叫他，荊雪塵走過來，沖他禮貌地笑笑：“你好，我想打聽一件事?！?/br>
    臉色迅速恢復了往日的嚴肅，錢警官故作鎮定地咳了咳：“什么事？”

    “錢警官，你知道故意殺人罪要判多少年嗎？”聽到他這句話，對方明顯一愣，一會的功夫腦海里浮現了無數可能，每一種都是電影中演繹的殺人越貨的橋段，面色轉眼就不清不白起來。荊雪塵看穿了他彎彎繞繞的心思，開口解釋道：“你放心，我只是想問問，沒做過犯法的事?！?/br>
    “抱歉，職業習慣?！泵嫔嫌斜淮链┑木狡?，錢警官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一般來說情節比較輕的會判叁到十年，嚴重的話會在十年以上，甚至死刑?！?/br>
    “這樣啊?！彼粲兴即瓜履X袋，看著地板繁雜的紋路，“我如果說，剛剛那個人，今天是想殺了我，你會信嗎？”

    錢警官明顯是被他這句話驚到了，心一沉，看向荊雪塵：“你說什么……”

    “開個玩笑警官?！卑参克频?，他緩緩眨了眨眼睛，帶著零星的笑意，“怎么會呢，不然我也不會這么輕易就善罷甘休?！?/br>
    他這條命，說輕賤也輕賤，說貴重也貴重，但的的確確，還沒人能要的起。

    這場暴風雨是在回家途中下起來的，電閃雷鳴，水汽在空中漂浮，潮濕而黏膩。豆大的雨滴悶悶打在窗上，灰暗的夜色，江泠在鏡面的反光中看到了自己的臉，那道淺淡的疤痕，在這樣的雨天里總是隱隱作痛。愣愣地盯著那道傷疤，她半天才收回視線，這才發現這輛車不是離笙平時常開的那輛，里面的味道和裝飾都大相徑庭。

    “那輛車呢？”

    “送去維修了?！?/br>
    “維修？”她吸了口氣，盡量讓語氣顯得不那么刻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離笙點點頭：“嗯，今天不小心碰到了?！?/br>
    他叁言兩句就掩蓋了事情的經過，表情也偽裝成輕描淡寫的模樣。江泠是一個很好的演員，可正因如此，對于有些事情，她不是辨不出是非，只是偏心，想說服自己無條件信任他。她想說，離笙，我不是傻子，你不要總用這種話來搪塞我，抬頭時卻恰好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心擰在一塊，開始被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緒籠罩：“離笙，我只問你一句，今天的事，你是故意的嗎？”

    事到如此，零零散散的片段足夠她拼湊出事情的真相，離笙不會聽不出來她在問什么，猶豫占據了短暫的幾秒鐘，他平靜地望著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