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處，傳來聲聲犬吠。

    幾個小孩在院子里玩沙包，領頭的男孩叫聲聲，他坐在石墩上，看著地面發呆，聽到有人喊他，扭過頭看，有一個小姑娘被院長領過來。

    “聲聲?！?/br>
    他應了一聲，站起來。

    院長跟他說：“這是新來的小朋友，叫阿菁，你們要好好相處，你帶著她跟大家一起玩?！?/br>
    聲聲今年十三，已經是院里最大的孩子，阿菁比他還要大一歲，她性格很好，對誰都是輕聲細語，所有孩子都喜歡她，管她叫jiejie，但她不太合群，總是一個人默默地待在角落。

    聲聲第一次嘗試和她說話，是在隔天中午，見她沒吃飯，他拿了一個干凈的盤子，盛了雞腿和菜，走一步停三步：“你要吃嗎？”

    她眉眼生得柔和，抬頭看她，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不太餓?！?/br>
    他說沒關系，放下盤子，托了個小板凳坐她對面：“我看你不太開心?！?/br>
    她問：“有嗎？”

    聲聲板著聲音，稚氣的臉上頗有些年少老成：“你如果不開心的話，可以和我聊聊天?！?/br>
    她笑起來，瞇起眼，彎彎的，和夜晚天上的月牙一樣：“你平時都這副樣子??？”

    哪副樣子？

    聲聲沒聽太懂，表情很疑惑。

    姑娘身后是棵老槐樹，到季節了，葉子不停地往下掉，她把餐盤端到手里，不準備再待了：“和你說說話，突然有點餓了，謝謝你還想著我，我等會就吃?！?/br>
    聲聲愣了愣，盯著她不眨眼。

    阿菁覺得他很呆，被逗笑了：“那我先回去了?！?/br>
    張了張嘴，他說好，看她要走，又急急補充：“你記得多吃一點，早上你也沒吃飯?！?/br>
    她和他擺擺手。

    “潮聲?！?/br>
    “潮聲?！?/br>
    是他母親鄭容秋在敲門，嗓音越來越焦急：“你睡了嗎，嶸崢回來了，我看他好像喝多了，你去看看?！?/br>
    傅潮聲踩著拖鞋，走過去開門，剛剛睡醒眼皮還有點往下耷：“他在哪？”

    鄭容秋說：“在書房?！?/br>
    “我洗把臉就過去?！?/br>
    “有件事你待會告訴他一聲?！彼亓讼词珠g，鄭容秋提高嗓音，“月月明天過來，你讓他好好打扮打扮，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別給人家擺臉色?！?/br>
    她口中的月月叫書月，是傅嶸崢的未婚妻，兩個人去年就見父母訂婚了，但書月在國外留學，今年正好畢業，打算回國發展，兩家都想讓他們今年就把婚結了。

    傅嶸崢對這樁婚事，從未到尾沒表過態，但每次一提起來，他的神情都不耐煩到了極點，傅潮聲話音剛落，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不要命地往喉嚨里灌：“說完了？”

    “嗯?！?/br>
    他哐得一聲放下杯子，目光都是亂的：“我看他們一天天真是沒別的事可做了，整天把那些阿貓阿狗往我頭上放?！?/br>
    傅潮聲沒接話，看了他一會，才問：“出去玩了？”

    “怎么，你也要管我？”傅嶸崢眸色發冷，玩味地嗤笑，“你不是愛往鄭容秋身邊湊嗎，當她的狗腿子是不是挺爽的？”

    他從小沒在鄭容秋身邊養，和她一向不親，尤其這幾年，鄭容秋管他越來越嚴，他膩煩到不行，有時連家都不想回，那點本就稀薄的母子關系愈發岌岌可危。

    甚至面對面，都要你來我往，針鋒相對。

    傅潮聲眼底半點波瀾都沒有，不氣也不惱：“我聽朋友說你又找了個女人，最好別被媽發現了?！?/br>
    傅嶸崢往后仰，兩條長腿搭在書桌上：“我的事，用不著你摻合?！?/br>
    “我沒想摻合過你的事情?！彼叩介T口，回頭看了眼，還是提醒一句，“但那個女人的身份，你還是要藏緊點，媽如果知道了，她一定不會好過的?！?/br>
    傅嶸崢神色驟變：“什么意思？”

    傅潮聲擰開門把手，安然又平常的口吻：“我了解的內情不多，當年的事或許另有隱情也說不定，你那樣對她，我怕你將來有一天會后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