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她在夜半黑漆漆的房間里,握著手機看網友發起一場又一場的罵戰,只覺得失望。 人都說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可她并不想觀看這場如此荒唐的鬧劇。 在這寂靜而喧囂的夜里,諶過突然想起了關佳顏,那個哭著說“我不需要你,我寧可永遠呆在地獄都不會再跟你和解,我真慶幸我從來都沒看見過你”的小瞎子,她那個看不見的世界里,會是怎樣的情形。 諶覺得關說的是對的,如果從一開始她們就沒有相識的話,就不會走到因為一個谷雨就惡言相向的地步。 那個小瘋子她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衡量,她有時候看起來像是好了,但骨子里是真的有病,她是真的把諶當成了“藥”。 這是一個走不出的怪圈,諶很理智地意識到,如果她不及時脫身的話,日后可能就跌在這個陷阱里出不去了。 也許看不到的世界并沒有那么可怕,她自欺欺人地拉起被子蒙住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漆漆,耳邊是身體和被褥摩擦的細微聲響,她知道床右邊挨著墻,墻上有一道窗戶,左手邊的床頭柜上只有一個手機充電器。她在腦子里盤畫著家中的布局,清晰地知道每一個角角落落里都放著什么,知道家具的位置。 關不是自幼失明,所以在她的腦子里,她的家應該也是這樣清晰的吧?也許關蘭公司對她來說也不過是記憶里的一副鏡頭,只要布局不發生改變,那么應該是不影響她在那里活動的。 是嗎?會是這樣的嗎?會像她想象中的這么簡單么? 諶突然掀開被子坐起來,眼前黑曚幾秒鐘后,逐漸適應昏暗的屋子。她光著腳跳下床打開柜子扯了條黑色的領巾出來,疊成長條后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黑下來后,她摸著柜子在心里默念著,可以的,應該是可以的。 這個是柜子,扶著柜子走出……應該走幾步來著? 平時沒有留意過要走幾步到房門口,于是她摸著柜子捋到墻,然后順著墻走了兩步摸到門框。 走出臥室門后,她咬咬牙不再捋著墻走,而是伸開手在空中探著,一小步一小步地虛著腳走。 走了兩步后“砰”地撞上了一處棱角,一時間頭、臉、鼻子又疼又酸又懵,她本能地捂著臉揉了兩下,可再次站直身子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撞到了哪里。 腦子里那副清晰的布局好像變成了一張毫無參考價值的畫片,她抬手想要扯掉領巾,可在觸到領巾的那一剎那又猛地縮回了手。 盲人沒有歸零再來的機會。 她的心突然生出大片大片的恐慌,她探著手摸到一處墻面后,試著再次摸清楚客廳的布局,可是她根本做不到。 眼前徹底黑了以后,腦子好像也被關了燈,雖然有一張清晰無比的畫片,可她根本就對不上哪兒是哪兒,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在她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小房子里,她捋著墻確定了自己的位置,可她無法在沒有視覺的情況下感知空間大小,連邁出去的腳究竟是什么方向都不是很肯定。 她就那樣蒙著眼睛在客廳里摸索著走路,撞到了置物柜,磕到了茶幾,打碎了冷水壺,差點把電視從墻上掰下來,還絆著小凳子摔了個狗啃地。 她沒數自己跌了多少跤,只是知道自己慌了以后就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在客廳里亂走,越是急著想要摸清這個空間,就越是一跤連著一跤摔個不停,手腳都被冷水壺的玻璃碎片扎得血淋淋的。。 最后她放棄了,蒙著眼睛摸到沙發后,一言不發地爬上去躺了很久,久到鬢角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天蒙蒙亮時,她扯掉領巾擦干紅腫的眼睛,盯著客廳里朦朧的光亮,以及血漬已經干涸的手,沒來由地生出一種劫后余生的慶幸感。 太可怕了,如果讓她一個人走這么黑的世界,她也會瘋,因為那真的是地獄。 第43章 去撞南墻 清晨時分,諶過又窩在沙發上昏沉沉地睡著了,一陣震天的擂門聲響過后,門鎖“咔噠咔噠”兩聲自己開了。 云老板捏著鑰匙一進屋,入眼一片狼藉,立刻把邁進去的一只腳收了回去,警惕地探著身子往里頭看了一遍,瞧見沙發上的諶過之后,才又沖進家里來。 “枝枝!”云老板顧不上換鞋,一猛子沖到沙發邊,諶過這才暈乎乎地張開眼睛,“???桃子?” 冷水壺玻璃渣片還散在地上,云老板一眼看見諶過滿臉的淤青和紅腫,還注意到她光著的手腳上也有幾處血漬干涸的傷口,再加上這亂糟糟的客廳,她當即緊張地上下翻看著檢查諶過的身體:“家里這是進賊了嗎?入室搶劫嗎?你個王八蛋,你倒是說句話啊,你沒事兒吧?” 上下翻了一遍確定身上沒有別的傷口,云老板恨恨地給了諶過一拳:“你要死??!我打了你十幾個電話!” 諶過半死不活地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抬手自己摸了摸額頭:“桃子,我好像發燒了?!?/br> 云老板方才都已經摸到她發熱了,這會兒正蹲在旁邊翻她的醫藥箱,聽見她說話冷冷地翻個白眼甩過來:“昨天下了一夜雨那么冷,你還這么在沙發上晾著,怎么不燒死你??!” 諶過跟面條一樣癱著,像被抽走了靈魂,她轉著兩只眼珠子看云老板找出兩盒藥來,一盒扣了一粒,一盒摳了四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