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諶過瞥眼瞧見關佳顏裙擺下的腿上一片鮮紅的血漬,關佳顏愣愣地站起身來,空洞洞的眼睛又慢慢地沁出眼淚。 關衡手足無措地去包里翻了半天卻翻出一包濕巾來,好半晌才忿忿地把濕巾摔到地上,終于抱著頭崩潰地哭著自言自語起來:“顏顏,顏顏,我們怎么辦?” “哥哥只恨自己為什么不是你的jiejie——” 諶過望著情緒失控的關家兄妹,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但實在是沒法無視這種悲傷場景,又任勞任怨地牽著關佳顏去衛生間,幸好她包里常年都放著幾片備用的衛生巾。 她也不知道關佳顏能不能貼好,但又做不到不眨眼地盯著人家看,也做不到手把手代勞,只能守在門口默默地等著。 隔間門一開,諶過一眼看見關佳顏手上沾了些血漬,心里莫名有些難受,卻又悶騰騰地堵著不知道該怎么個消散法,她牽著關佳顏去洗手,又蹲下來取了濕巾小心翼翼地把關佳顏腿上的血漬一點點擦干凈。 關佳顏靜靜地站在那里,感覺到諶過在做什么后,驚訝地僵了一下,隨即又慢慢地放松下來。 擦洗干凈后,諶過又牽著人一步一步地帶回去。 關佳顏好半天都一言不發,進棚后才扯了扯諶過的衣角,很小聲地說:“我想換衣服?!?/br> 諶過在亂糟糟的棚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手提袋,里頭放著關佳顏自己的衣服,她領著人進試衣間幫著把關佳顏身上的絲絨紅裙脫掉,這才發現手提袋里的衣服都是黑白色的。 黑色的寬松襯衫,白色的短袖,黑色的長褲,一頂黑色棒球帽,一雙白球鞋。 襯衫拎起來之后,諶過一時愣住,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關佳顏。 襯衫的左臂上別著一個孝紗。 依著他們這里的風俗,一般親屬在亡者葬禮結束后就燒掉孝紗,親生子女則佩戴到七七。也就是說—— “我mama走了23天了?!标P佳顏從諶過的沉默里猜到她的反應,低聲說了一句。 難怪關衡一個大男人會在陌生人面前控制不住情緒,也許從母親去世起這兄妹倆就一直憋著。 諶過一言不發地幫著關佳顏穿衣服,把她亂糟糟的卷發理順編了個麻花辮,一時間忍不住在心里胡思亂想,關衡要工作那是沒辦法,可關佳顏一個盲女你讓她在這個時候出來工作,看樣子你關家也不缺錢,這到底是圖什么? 她看著換下來的紅裙子就更是不能理解,這是欺負人看不見? 關佳顏好似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樣,摸索著抓住她的手輕輕地握?。骸安皇俏腋缱屛页鰜砉ぷ?,是我自己要出來的?!?/br> 諶過感覺到關佳顏的手心一片潮濕。 關佳顏又自顧自地說道:“雖然我看不見,但我知道,家里沒有mama了,太空了,我很孤獨?!?/br> 關衡已經緩過勁兒來,也不在意在諶過面前丟了臉,倒是實心實意地感謝諶過幫了大忙。只是關佳顏拉著諶過的衣角不肯松手,她無奈地勸了兩句后,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關佳顏的心思。 關衡起初也是苦口婆心地勸關佳顏跟他回家,可關佳顏就是一言不發地靠著諶過不動彈。他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家里沒有保姆了,meimei如今還在生理期,他一個大男人怎么做都是不方便。 算了,抱頭痛哭的樣子都讓人家看過了,再豁出臉求人家一次吧。 “陳小姐,你,你,你能不能,”關衡咬著牙把后半句話給吐出來,“能不能麻煩你跟我們一道回家再照看顏顏幾天?我給你付報酬,她現在這樣,我,我實在是——” “關總,我不是保姆,我有自己的工作?!敝R過也是頭大,“再說了,咱們萍水相逢,我就這樣上你家去,你自己聽聽這話,合適嗎?” 關衡也覺得不合適,可為了meimei他別無選擇。 “陳小姐,不是我得寸進尺,實在是顏顏她太難招架了,根本就沒辦法跟保姆相處。更不用說現在家政公司說不定都把我們列入黑名單了?!?/br> “實不相瞞,我母親是急病去世的,在那之前,顏顏一直都是她貼身照顧。她太寵著顏顏了,大事小情一手包辦,顏顏根本就沒有自理能力?!?/br> “陳小姐,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求求你,能不能幫幾天忙?我聽小杜說你也是攝影師,這樣我公司也是做服裝的,我們的新品給你拍,你——” “你說這些做什么!”關佳顏突然冷著臉嗆聲。 “人家不愿意就不愿意,我不能自理又怎樣,我給你添麻煩了,我以后待家里還不行嗎?我又不會死?!?/br> 關佳顏松開諶過的衣角,探著手抓到關衡的胳膊:“你管著公司是怎么管的?你做生意怎么做的,都是靠求人求來的?” “桂圓!”諶過忍不住打斷關佳顏。 關佳顏冷哼一聲:“別叫我桂圓,那些攝影師這么叫我是把我當工具人,你也是嗎?” 這大小姐的脾氣真是說炸就炸,諶過這回是真相信關衡說的關佳顏讓人很難招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耐心,忍者性子又叫:“那,關小姐?” “你是我丫鬟?”關佳顏問。 諶過咽下一口氣,盡量平心靜氣:“佳顏?關佳顏?” “你是我同事嗎?連名帶姓地這么叫?”不得不說,這丫頭還挺會無理取鬧,怪氣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