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這種軟弱人生、這種骯臟世界還是早早結束的好,什么公平,什么自由,什么正直,全部都如此渺小,如此脆弱??嗫鄨允氐臇|西看不見未來,努力維護的東西都成了碎片,想要發泄的仇恨必須壓抑為什么無處不在的火焰不能熏瞎這雙眼睛,燒干這身罪血?那樣我至少可以像個勇敢的奧修斯人一樣爽利地去戰死,而不是在這里做個自哀自怨的卑微懦夫。 《黑暗歲月》中有言:身負圣血之人,不允許仇恨、不允許濫殺、不允許詛咒否則將沾染惡墮,化作深淵之狂獸,卷起無盡之災厄。 圣血高潔嗎?真是高潔!敬仰嗎?叫人惡心的無以復加! 于是此身背負的血證和膽小的怖懼擰成了最扭曲的屏障,叫我成為鏡中困獸,無論如何嘶吼咆哮都不能觸及真正的世界,虛偽至極、丑惡至極、愚蠢至極,這份充滿克制和壓抑的約束成了我靈魂中最不可理喻的部分。 不給木柴卻叫火燃燒是沒有道理的,潑了水還要叫火旺盛地燒是更沒有道理的,當寒風凜冽暴雪遮天還要叫火燃燒神明加諸于世人的東西永遠是不可理喻的! 極致的冷意從心臟處絲絲縷縷地滲出,將骨髓凍結,死寂的黑暗中嘭得亮起火光,一個人影大步踏入牢房,揚手就是一個響亮巴掌。 我問你,洛特,為什么活下來的總是你?不是父親,不是別人,不是黎明,為什么只有你! 熟悉又陌生的聲線從耳邊響起,薩娜慢慢扭過頭,木然回望稚氣的面孔含著天真,清透的金瞳燃燒著灼灼的火光,這是一個充滿生氣和活力的靈魂,十四歲的她手持斷劍走來,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視她。 短短的三個月,我居然變成這種陌生的樣子? 死亡如影隨形,生命卻不常有,洛特,別讓英雄死不瞑目,別讓惡鬼肆虐人間。 薩娜在昏暗中沉默不語,她對面是大開的鐵牢,走廊里點滿火把,無人把手,無人看管。 這就是你活下來的意義,你得到了力量,現在你該去使用它了。 眼前的人身上亮起白光,她俯下身體單膝跪在她面前,表情懇切,透著一絲哀求,薩娜安靜地望著她,依舊一言不發。 跟我來,洛特,讓我們回到人間,讓我們將光帶回人間。 大門敞開,白光照進地下的牢獄,零星的光在她的紅發上跳躍,是溫柔而圣潔的味道,但她的發仍凝結著腥血般的紅。 也許神明沒有眷顧我們,但有人在等待我們,他們需要我們。 她的雙臂溫熱有力,溫和的語音滑過耳畔,直戳干冷的心臟,薩娜垂下眼簾,干澀的喉嚨顫抖著。 需要我? 她緊握住薩娜傷痕累累的手,絲毫不嫌它的骯臟,懇切而肅穆的回答。 是的,不要讓悲劇重演。 那只手上傳來的力量將薩娜的身體帶起。 記住,不要讓罪惡留存。 薩娜踉蹌地邁出一步,跌跌撞撞地被扯向最終的大門,溫和的白光照亮紅發金瞳的稚氣面孔,灼傷了金眸正中漆黑的瞳仁。 不要讓英雄犧牲得一文不值 薩娜喃喃著,她被猛地一扯,從昏暗跌入光的照耀下。 讓我們繼續戰斗吧,直至圣潔的光芒普照人間,再無稚童的悲泣。 大人 手腕猛地拉扯,尖叫聲從耳邊炸響,空洞的雙眼獲得清明,薩娜反射性地推開陌生女人。 哐啷一聲,金屬彎刀落地,鋒銳的刀尖沾了一點鮮紅,給刀身的淡薄金色蒙上一絲不祥的氣息。 急促的腳步聲快速從門外靠近,瑪麗蓮嚯得推門而入,跌倒在地的修女爬著撿起彎刀讓它遠離薩娜,瑪麗蓮瞥見少女頸上的一點猩紅,眼中滑過憂慮,溫聲讓眾人退避。 身著單薄白衣的少女輕點刺痛的脖頸,及肩的紅發散亂在細瘦肩頭,她轉頭望過來,純金色的眼眸里是純粹的茫然和不解,點在傷口上的食指微微顫抖。 瑪麗蓮往前邁了一步,溫聲道:我是納西的圣女瑪麗蓮,這里是納西圣殿,請不要害怕,這里不會有人傷害你。 少女低頭看著被血染紅的指尖出神,濃銳的眉微凝,瑪麗蓮繼續靠近,她立刻轉過頭盯著她,瑪麗蓮盡量露出無害和安撫的姿態,她的掌心亮起圣光,在圣光的照耀下,脖頸那條細細的刀口很快愈合,只留下一點無法消去的淡疤仿佛在昭示著什么。 現在外面陽光正好,要不要出去走一走,你在房間里已經有兩周了。 守衛隊長比努正帶著巡邏隊伍從花園中經過,當后殿二層走廊上出現兩個人影的時候,所有人向那邊投入注意力,鮮明的紅發讓他想起在地下的冰冷眼神。 隊長,瑪麗蓮大人身邊是什么人? 馬爾斯被晃了下眼睛,比努躲開目光。 你覺得她和瑪麗蓮大人相比如何? 這本來是確認無誤的答案,瑪麗蓮自小被選入圣殿,十六歲時繼任圣女,無論是從私心還是道義上看,馬爾斯都不會選擇那個履歷有污點的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