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斯繆爾偏頭看他,輕輕地笑了:到了現在,你居然和她們說了同樣的話,是啊,把這樣能讓人幸福的能力給了自大又無能的我,德希爾維拉都要為之哭泣的吧。 約克被她噎住了,臉色驟然陰沉,他此刻也想不出什么說服斯繆爾的辦法,只希望去執行任務的人能快點,他現在要盡量拖延時間,只能耐著性子和斯繆爾談話。 她叫你不要來,你又來找我干什么? 斯繆爾抬手輕輕捂住右耳,她捂著雙耳望向窗外的天空,無數翠色的細藤從她身下涌出,直撲約克。 她又跟我說,叫我有機會就殺了你吧,不要聽你的哀嚎聲,去聽大家的歡呼聲,雖然只是短暫的,不過總有一天,示綸的圣光真的會照亮這片大陸。 暴露在外的胖手抽搐掙扎,用力握緊,最后僵硬不動。 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下,斯繆爾看見結出花苞的藤蔓,鮮紅的花朵如薩娜的紅發一般。 那真是個好故事啊,可是吾友,沒有你的世界又哪里會有的圣光呢?我難道能坐視高潔的靈魂消散在風中嗎?我這遲來的祝福你究竟能不能收到呢?神明啊,如果您仍對這個污濁的世界抱有一絲期望請您留下您的慈悲吧 某件廉價旅店里,蘭道夫頂著被狗啃過似的金發,臉上有顯而易見的怒氣,他瞪著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喝問:我要的是強壯、健康、耐揍的奴隸!你給我這個半死不活的是要干嘛! 男人鎮定地抬手指著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人,回答:我們當初雇傭的是強大、忠誠、有能力的騎士,后來我們的船被炸成了碎片,而騎士卻不知所蹤。 蘭道夫臉色一僵,強辯道:那個刺客很厲害,身上帶了爆炸機關,那種東西是個騎士就沒辦法應付,后來我也沒收你們的傭金啊。 男人面不改色地回答:你不說我還忘了,訂金還在你那兒呢,十金,拿來! 這一聲干脆的十金說的蘭道夫心痛,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無奈道:好了好了,老兄,這次我認栽,這個半死不活的奴隸我就收下了,這些錢您拿走,當做沒想起過那件事行不。 蘭道夫晃了晃手上叮叮當當的錢袋,男人接過錢袋一看,只有十來個銀幣,臉上不由露出輕蔑的神色,他睨了蘭道夫一樣眼,也不看被他隨便轉手的任務對象,哼了一聲離開酒館,機敏地檢查四周后,沒入暗淡的天色中。 蘭道夫晦氣地啐了一口唾沫,嫌棄地走上前檢查自己買來的奴隸,外頭裹了條被血浸透的看不出原樣的臟布,外露的皮膚滿是火燎雷燒般的疤痕,看著新鮮怕是最近才出現的,有些像是瘟,不過要是瘟男人也不敢拿出來賣,趁早處理了才是。 怕不是什么燙手的倒霉玩意兒,白送我都不要,還坑了我十五銀。 蘭道夫嘟噥一聲,拖出床底的箱子,想從里面翻找出一些大概能派得上用場的東西,他打開一只小皮夾,看到里面有支玻璃壁都糊了看不清的藥劑,努力想了想,這大概是早年在軍中時指揮官給來能救命的玩意兒,自己一直舍不得喝放到今天,成了這個樣子,十多年前的東西估計也沒什么用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不費什么,瞧著這頭發顏色,保不準是個火系施法者呢,那可就賺了。 蘭道夫扯下桌布裹住手,把那藥劑往奴隸嘴里一灌,但感覺藥劑沒流出來,他拿起一看,里頭都都干了糊了,只剩一團黏糊糊的東西,他在房間里左右看看,往里頭到了點水,用上點斗氣給它攪勻了,這才成功灌下去。 真是麻煩的。 蘭道夫擦了擦手,瞥了掌心的小小血狼印記,狼嘴中含著很小的la字符,他嘖了一聲,只求明天回來房間別臭了,不然摳門旅店老板又要多加錢。 雖然不發熱發燙了,胸口中心的那一口氣的存在感還是很強烈,即使在意識昏沉中也能清晰地感覺到它,它仿佛是一座橋梁,讓一些難以形容的東西流過來了,從很深的地方,更深的地方是哪里呢,靈魂嗎?比靈魂還深的地方又是什么地方呢? 薩娜做了漫長雜亂的夢。 起初她夢見閃光的石壁,石壁的光芒非常溫暖,非常柔軟,仿佛母親的胎宮,是起始的地方,她不自覺地去觸碰它、依靠它,但是當她靠上它的時候,她直接倒了下去,再睜眼一看,什么都看不見。 這是長久又冰冷的黑暗,她從出生起從沒感覺過這樣可怕的寒冷,感官中的四肢先消失了,然后是鼻子耳朵,后來是身體,最后只感覺連頭腦里都結了冰,沒辦法思考,沒辦法呼救,里里外外都被冰雪填滿,被寒冷凍住,直到最后連思維都停止了。 這也許就是死亡的感覺,當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她又活過來了,站在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地方,整個世界被烏壓壓的雷云籠罩,地上是鋼鐵的廢墟殘骸,數量多得無法形容,看不到邊際,天空不停降下雷電,廢墟被雷電一劈就著火了,燒出來的火有紅的、藍的、白的,也不知到燒到了什么東西,不一會兒就開始爆炸,爆炸產生了更多的火,全是白的,吞沒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