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無名騎士撤了手,看著她再次爬起,捂著被壓狠了的胸口不斷咳嗽喘氣,一雙凌凌的金瞳殺氣凌人地盯著她。無名騎士忽然想起一些舊事,她看見女孩的金瞳、紅發、燎疤、右肢,穿過記憶而來的悲哀越發難以抑制。 蒼虎發出一聲咆哮,如入羊群,將沖上的人群撲得七零八落,對屁股后面追了一群魔獸視若無睹,它宛如孩童進入自己的游戲王國,一切都任由它施為,在人群獸群中來回竄動,挑撥雙方之間的新仇舊怨,很快讓這片區域亂成了一鍋粥。 它正暗自得意著,扭頭一看見無名騎士和一個瘦瘦小小的人類對峙不干活,心中不滿,長尾一掃打飛一只鐮刀猴子,疾跑過去。 無名騎士收斂情緒,問它:你沒殺人吧。 蒼虎沖她露出一口血淋淋的獠牙,一張臟兮兮的貓臉上露出一個怪笑,無名騎士看著可笑,心中無奈。 薩娜被蒼虎的盯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名騎士撿起她的長劍,飛快轉動的頭腦想不出半點突破困境的法子,眼中逐漸顯出一些絕望,再次從舌根處品嘗到名為弱小的苦味。 力量!力量!她咬牙切齒恨極了想,到底怎樣才能得到力量! 無名騎士和蒼虎再次陷入亂戰中,薩娜握著伐木斧緊盯著一人一獸的身影,又進行了幾次偷襲都無功而返,她腦子里雜亂的思緒翻涌,有分析戰局的,有尋找空隙的,還有一些在發怒在仇恨,又有一絲混亂和迷茫。 比阿斯特伯爵為什么和海盜王聯手,他們來深山里干嘛?為什么海盜王沒有影子? 無數的疑問像是泡泡一樣從心底涌上,不斷被仇恨與怒火的尖刺戳破,但總有幾個漏網之魚成功浮上水面。 奇怪、好奇怪薩娜按住頭,感覺痛苦。 他們都是人渣,為什么身上干干凈凈的,什么氣味都聞不到? 殺氣,殺意,沒有,一點點都感覺不到,反而 薩娜眼中的光暗淡下去,好像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吸引她,她轉頭看見樹屋前的神秘女巫。薩娜看見女巫掀下兜帽,露出一張年輕又漂亮的熟悉面孔,眼睛很大,眼角輕挑,有一種狡黠的氣質,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正回望著她,但薩娜看不見她慘白如死尸的臉色,發青的嘴唇和眉心處猙獰的惡魔之眼。 多拉,多拉,是多拉 薩娜神經質地叨叨著,眼珠劇烈顫動,難以遏制的痛苦的在大腦中轟鳴,把一切思考都壓得粉碎,只留下應該留著的一切,眼前無名騎士和蒼虎剛剛有些清晰的身影再次扭曲起來,變成那兩個殺害了她至親的罪人。 神秘女巫吟誦了二階魔法雷電附魔的四小節密文,奴隸們手上的斧頭閃爍起雷光,不少奴隸因為攀到身上強烈的灼痛感哀嚎倒地,但也有不少忍住適應下來了的,薩娜是其中之一,她無視雷電灼身的痛苦,將目光凝在比阿斯特伯爵身上,伺機而動。 野獸的直覺向來敏銳,在被鎖定的瞬間蒼虎就發現了薩娜的存在,它判斷薩娜的危險性較高后一掌揮開和它纏斗不休的血狼,搶先朝薩娜沖去。 眼前的人影又變成了一頭血跡斑斑的野獸,薩娜的腦子被惡魔秘術弄得亂七八糟,她頭痛至極心煩意亂,搞不這里是哪里,她為什么在這里,乃至她到底是誰 蒼虎從正面撲來,臨到近處時足下一點突然閃到薩娜右側,張開滿是獸血的大口咬住她空空蕩蕩的袖子,圓圓的腦袋猛地一晃,竟是要直接將她拖倒在地。 薩娜的氣力不小,她也不是什么愛惜衣物的人,她腰身扭轉,帶著旋轉的勢頭跳起,用右手的衣袖拽動虎頭,左手的斧頭輪了個大大的圓,飽含雷電之力的斧刃氣勢洶洶地朝虎頭劈去。蒼虎反應速度驚人,立刻松開口中的衣袖往前閃避,靈動的長尾一甩拴住薩娜的脖頸,猛地將她往地面甩去。 只聽一聲沉悶的聲響,錯誤估計了貓科生物反應力的薩娜吃了一嘴泥灰,但這一摔因為高度問題力道有限,和小時候走不穩路摔了個狗啃泥差不多,薩娜呸掉嘴里的臟物重整旗鼓,看見蒼虎在前方不遠處橫身而立,一雙銅鈴似的藍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喉間滾出巨大的咆哮聲。 吼! 看不見的音波氣浪以蒼虎為中心鼓徹而出,夾雜著細碎的冰晶, 這是寒冷的氣息,是故鄉的氣息,是靈魂的氣息薩娜被這份熟悉的風掃過,奧修斯人的血統不住地開始跳動,無數條線擰成緊密的一股,從遺忘的深淵中拽出那些零星的光。 我見過它 一個強烈的意志從記憶深處出現,連帶拖拽出另一件塵封往事。 我也見過她 但也僅此而已了,一面之緣的虎與一面之緣的女人不能改變什么,何況它們此刻是多拉的敵人! 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薩娜握緊炙烤她皮rou的斧頭,嘴里喃喃著那年后再也無法實現的諾言,一步一晃地朝前走去,創口崩裂的鮮血順著皮膚滾落,浸透的衣裳。蒼虎感覺到她危險的決意,不住壓低前身,喉間漏出威懾的低吼聲。 住口面上的魔紋徹底被染紅,形成像是鱗片一樣的紋路,薩娜緊盯著半大的蒼虎,嘴里吐出殘酷的語言:早知道會這樣,我當時就不該給你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