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節
楊玉冰目眥欲裂。 看著他們的人也都滿頭霧水。 唯有楊玉冰幾乎是瞬間反應過來,一下子連命都顧不上了,瘋了一樣的從樓梯上猛地隨著那塊印鑒撲了出去。 楊家的隨從又驚又怕,顧不得反應,也都下意識跟著飛出去了 那印鑒啪嗒一聲,正好落在了李知府的面前。 他怔怔的看了看樓上,又看看撲在地上眼看著摔的不輕的楊玉冰,有些發懵的伸手將印鑒給彎腰撿了起來,茫然的問:“這是什么?” 看樣子,就是這東西引得這些人大打出手甚至出了人命的,這什么玩意兒? 他看著那只被雕刻成豹子的印鑒,滿臉茫然。 二掌柜逃過一劫,又恨又怕的揚聲道:“啟稟大人,這是楊公子的印鑒,他拍下了我們店中二十二萬兩的一個翡翠盒子,就憑這塊印鑒付賬,現如今他想反悔了,所以才殺了我們掌柜的和砸了我們的店,大人,這是證物,也是我們的東西了,大人,還請您替我們作主!” 楊玉冰撲了個空,險些嘔出血來,好在他自來習武,身子骨也不錯,撲下來的時候也用了自保的姿勢,因此沒摔太重,他忍著痛爬起來,一瘸一拐走到李知府旁邊,這時候他的理智總算是回籠了,也知道李知府不比金玉坊的人,他老老實實的就抿著唇道:“李大人,還請您明鑒,案子該怎么審就怎么審,小子毫無怨言,也任憑您處置,至于他所說的二十二萬兩銀子,現在東西不在我手中,翡翠盒子還在他們手里,我自然也該取回我的印鑒,退一萬步說,也該等您先判了案子,我才該給他們銀子,這東西是我的,還請您先歸還給我……” 李知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些不大正常。 不過現在人家也說了,案子該怎么審就怎么審,也沒繼續鬧騰,他就遲疑著這東西是不是該交還給人家算了。 好歹人家是巡城御史的兒子,也是他的同僚。 他下意識看了陳老將軍一眼。 陳老將軍卻忽然咦了一聲。 這一聲簡直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楊玉冰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陳老將軍卻根本沒有看他,疾走兩步到了李知府跟前,表情嚴肅的道:“拿給我瞧瞧?!?/br> 陳老將軍少有這樣十分命令的口氣,李知府有些詫異,但是卻還是伸手將印鑒遞給他了,在他看來,反正只是看看而已,哪怕真的是楊家必不可少的東西,到時候也不是不還回去了。 可楊玉冰卻忽然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雞一樣尖叫了一聲,緊跟著竟然還朝著陳老將軍都直接的撲過去了:“還給我!這是我的東西!” 不能讓陳老將軍看到,這個東西陳老將軍竟然好似能認出來。 他心臟跳的飛快,好想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像是一頭困獸,一往無前的朝著陳老將軍撞了過去。 李知府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在心里詫異之余又使勁兒搖頭----真是瘋了,真是瘋了,楊玉冰是不是中邪了?! 怎么就跟個瘋狗一樣的亂咬? 陳老將軍面色沉肅,皺著眉頭看了狀若癲狂的楊玉冰一眼,猛然道:“抓住他!不許容情!” 第1318章 對峙 陳老將軍倒是絲毫不驚慌,他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是卻是半輩子都在戰場上浸yin的人,他什么場面沒有經歷過?楊玉冰這樣的人在他跟前根本就不夠看的,眼見著楊玉冰瘋了一樣的撲過來,他嗤笑了一聲,猛地轉了個身就讓楊玉冰撲了個空摔了個狗吃屎。 說實話,他這一生行事奉行的準則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能忍的他也基本全都忍了,從不曾主動跟誰為難。 這一輩子也就是對著盛家,他無論如何都壓不住心內的憤恨,見他們全族俱滅才算是消除了心里的一口惡氣。 可這次楊玉冰著實是觸碰到他的底線了。 這人身為男子,卻絲毫沒有容人的心胸,而且不修口德,極為囂張,對著一個弱智女流也能口出惡言,壞人名聲。 陳老將軍本來就厭惡他,加上心里起了疑心,對他就絲毫不加客氣,見楊玉冰竟然再一次掙脫了撲過去的官差要爬起來,就立即重重一腳踩在了楊玉冰的背上,把楊玉冰給踩的死死地,連臉都貼在地上。 楊玉冰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哪怕是對著陳老將軍,他也有些壓不住心里的戾氣了,惱怒的道:“你這個老匹夫,你竟然敢這樣對我!” 李知府嚇了一跳,哪怕再顧忌楊御史,他也忍不住呵斥了一聲:“大膽!你竟然對老將軍如此無禮!” 不管是從身份地位還是從官位上來說,楊玉冰都不該如此出言無狀,實在是太沒規矩了。 楊玉冰掙扎著聽不進去,他艱難的轉過頭瞪著陳老將軍:“還我!” 陳老將軍皺眉垂頭看著他,心里的猜疑更加深了,這東西……他攥在手里,冷冷的看著掙扎不已的楊玉冰,若有所思的問:“你這么著急做什么?這是什么東西,值得你這樣不顧一切?”他說著,把玩著手里那個印鑒,當著楊玉冰的面轉了轉:“這東西看起來倒是有些眼熟,是什么玩意兒?” 楊玉冰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心中警惕心大增。 不對,承嵐跟陳慶設局,除了想讓他賠錢之外,是不是還想套出他的印鑒? 他心中發寒,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整個人都繃緊了,像是蓄勢待發的弓箭,隨時都可能脫弦而出。 可是怎么會呢? 他們怎么可能知道他有印鑒,又會拿出來? 他搖了搖頭,一時之間只覺得頭都快要爆炸,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李知府見陳老將軍深思不已,楊玉冰又如此暴躁,一時之間也覺得不對,就有些疑惑的問他:“老將軍,怎么樣,這事是不是還有什么內情?” 說起來也的確是奇怪,楊玉冰看起來也不是一直都是瘋子,從前辦事也妥帖的很,沒見出過這么大簍子,怎么就為了銀子跟人家打得你死我活,還鬧出這么多人命來了呢? 陳老將軍哈了一聲,輕聲在李知府跟前說了幾句話,李知府頓時就如同是見了鬼,表情都變得猙獰起來了。 實在也由不得他不吃驚,若是陳老將軍說的是真的,那楊家這可就真是…… 說他們一句大逆不道也說的過去??! 他立即就道:“抓回衙門,嚴加審問!” 陳老將軍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 誰知道他們還沒動手將楊玉冰從地上提溜起來,外頭就傳來楊御史鎮定又冷靜的聲音:“犬子無知,給大家添麻煩了?!?/br> 他說著,已經進門了,一眼先看陳老將軍,而后才去看躺在地上的楊玉冰,挪開目光去跟陳老將軍和李知府打招呼:“無知小兒,闖出了滔天大禍,實在是我管教不嚴之故,這案子該怎么就是怎么,二位大人不必看我情分上容情,現在就把這孽胎禍根帶走,我絕不阻攔?!?/br> 他說著,面色如常,還朝著兩個人拱了拱手,目光最后定格在了陳老將軍身上,輕聲卻恭敬的道:“老將軍,只是這孽子偷走了我一樣東西,您能否高抬貴手,把這東西歸還?至于這孽子欠下了金玉坊的銀子,我自然絕不搪塞,一定會照價賠償?!?/br> 他定定的看著陳老將軍,目光中有暗潮涌動。 回了家聽說楊玉冰讓人把印鑒驅走了,他就猜到是要出事。 否則的話,怎么能動用上這要命的東西? 等到楊家的護衛回家去報信,說是在金玉坊出了事,他就一下子就立即反應了過來。 他對于兒子的囂張早就已經明白,但是卻沒想到他能囂張到這個份上,這一次的確是太過囂張惹來的禍患。 他恨不得直接掐死了這個兒子了事。 可現在不是殺了他就能了結的,他面上鎮定,其實心里早就已經火燒火燎了。這印鑒是徐家的,只要一被衛敏齋看出來,那他就完了! 但是他又不能把這事兒直接推給楊玉冰-----楊玉冰不過就是個白身,無官職在身,徐家瘋了才會拿印鑒給他。 這印鑒已經漏了面,只要被認出來,那就是他的事。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提前拿回印鑒上頭,因此語氣放的越發的柔和:“這個孽子,竟然還在街上縱馬,對陳姑娘不敬,我每每想來,恨不得沒生這等沒教養的玩意兒!實在是對不住老將軍?!?/br> 李知府就忍不住咋舌。 這是連他自己都罵進去了,沒教養,這可是極為狠辣的罵人的話了。 他狐疑的看著楊御史,不知道楊御史怎么忽然把姿態放的這么低,他記得以前楊御史在陳老將軍面前可是從來都自覺高人一等的,這是文官的通病了。 邊上的陳老將軍越發的鎮定,看了李知府一眼,見李知府也回過神,就微笑道:“這恐怕不能了,楊御史見諒,這東西事關幾條人命,是此案的重要證物,我們不能隨意把它交給您,不過您也大可不必擔心,東西在這里,絕不會無緣無故的不見,若是查明了事實,到時候這東西自然是會毫發無損的還給您的?!?/br> 李知府反應過來了,也不敢怠慢,急忙附和:“是啊是??!楊御史,這東西暫時不能給您?!?/br> 第1319章 撕破 這東西如果真的是之前陳老將軍說的那要命的東西,那就事關重大,當然絕不能讓楊家的人要回去了。 雖然同是文官,這幾年相處的也不錯,但是李知府不是傻子,他心里也是有一桿秤的。 太子殿下如今立下大功,地位穩固,跟誰做對也不能跟太子殿下做對啊。 他搖了搖頭,接過了陳老將軍的話,就發現楊御史的面色陡然陰沉下來。 楊御史的確是心中又氣又急,這個印鑒一定不能讓衛敏齋看見,但是要審這個案子,肯定是不免會驚動他們的。 他不能冒險。 因此情急之下,他忽然伸手攔住了陳老將軍,低聲道:“老將軍,從前是楊某得罪良多,我這個不孝子也有許多不對的地方,我們寧愿跟您認錯,希望您看在共事多年的份上,得饒人處且饒人,您看如何?” 頓了頓,他轉過身,鄭重的對著陳老將軍一揖到底:“我愿意以正妻之禮,跟您提親,請您將孫女兒下嫁于我們楊家?!?/br> 看不上楊玉冰沒有關系,他還可以過繼別的兒子。 他也不想要一個之前被凌辱過的女子做兒媳婦,但是現在事急從權,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娶回去再說。 只要能讓兩家化干戈為玉帛,讓他度過這一關,不過就是一樁親事罷了,日久天長的,總有能夠如愿的一天。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陳老將軍就覺得怒火沖天,恨不得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幾聲才能消氣。 到底什么玩意兒!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搞的好像他們楊家多么委屈一樣,真是荒唐可笑! 在他看來,楊家這副愿意低頭受委屈的嘴臉比之前那副囂張跋扈的嘴臉更加可惡可笑,他的孫女兒做錯了什么? 難道品質惡劣的人竟然還更加肆無忌憚高人一等嗎? 他嗤笑了一聲,毫不遲疑,也根本不怕撕破臉了:“楊御史不必了!我們陳家廟小,容不下您家的大佛,至于做親,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就更不必提了,我們自認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并不需要誰以婚姻做犧牲?!?/br> 他說著,對李知府道:“李大人,您發句話吧,該怎么樣?” 李知府一時也覺得陳老將軍的猜測十分有道理了。 如果不是真的心虛,楊御史父子為什么反應都這么不尋常,楊御史還打算給兒子娶陳家的姑娘呢,要知道楊玉冰之前還對著陳家姑娘出言不遜。 他不想再在這里耍嘴皮子,就清了清嗓子,對著楊御史歉意的拱了拱手,就道:“楊大人,實在是對不住了,現在本官要辦案了,您能否回避一二?” 他說的還算是客氣的,楊御史卻面色鐵青。 真是給臉不要臉! 他都已經做出了這么大的讓步,愿意讓陳家那個破鞋回家來做兒子的嫡妻了,陳家竟然這么不識趣。 他臉上掛不住,但是卻又不肯讓那印鑒落在陳老將軍手里,一時之間站在原地無法動彈,面色凝重。 陳老將軍跟李知府卻不想再繼續含糊下去了,事態緊急,若真是他們猜測的那樣,那么楊御史就跟徐二少爺有脫不了的關系。 楊御史背后恐怕還有旁人,誰知道他會不會早就已經傳了消息出去,到時候會再次對此事造成什么影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