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節
知道她擔心的是什么,朱三太太連忙跟她說了朱三老爺送朱景先去上學的事:“河東書院自從孔院長出事,就一直閉館,最近才重新開館,如今的院長已經換了人,是范大儒坐鎮了,有范大儒在,阿先早就得到了通知,前些天出事,他也知道了白柏勛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您也別擔心,我看這個孩子,心性很穩,跟您雖然比不得,但是比同齡人卻要強的太多了,他沒有受什么影響,只是更謹慎了?!?/br> 謹慎好啊,謹慎才能在這樣的局勢里不被扯進旋渦。 朱元手指習慣性的在黑漆木桌面上點了點,心里的壓力小了許多,朱景先既然去了河東書院,就有范大儒照管,白柏勛這樣的人,是到不了他身邊了,再說,他自己如今也的確是比從前穩重多了,否則的話,這次白柏勛不會在他身邊這么久而毫無所獲。 到底是長進了,她有些欣慰,點點頭,再留了朱三太太的飯,等到朱三太太出宮去了,才問剛進門來的花楹外頭還有沒有消息傳來。 花楹就是來回話的,聽見朱元發問,就把白柏勛的下場說了出來:“他本來就不是有什么骨氣的,五城兵馬司那里呆了兩天就被送去順天府了,打了一頓,不必別人說,誰給他的銀子,何處聯絡,都招供了,順著他的交代,京城最后一批釘子,應當也拔得差不多了?!?/br> 最近這些天,花楹一直覺得憋屈,也就是這幾天,總算覺得心里更舒暢了一些,她也真是被惡心夠了。 現在靜安公主死了,白柏勛也除去了,頓時耳根都清凈了,也不用整天聽外頭的那些議論,她心情都好了。 朱元也同樣如此,哼了一聲,她吩咐花楹讓李峪多看著些,就道:“叔晨那邊,還是沒有消息傳來嗎?” 如果楊玉清那邊有消息傳回來的話,叔晨一定會第一時間就讓人傳進來的。 花楹搖了搖頭,見朱元沉默不語,就低聲道:“娘娘也不要擔心太過了,使團不日就要出行,等到時候,自然會有更準確的消息?!?/br> 不,不對。 朱元搖頭,心里的思緒卻不知道如何對她說。 不對的,衛敏齋都去了這么久了,不管怎么說,都該有消息傳回來,哪怕是壞消息,但是詭異的是,到現在,這么久了,連衛敏齋都沒有傳回一個消息來,既沒有找到楚庭川,也沒有找到徐二少爺,這太不對勁了。 除非是衛敏齋也出了什么事。 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么也就是說,應當是徐二少爺占得了先機,那就更可怕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很不愿意相信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卻不得不做好這個準備,頓了頓,才對花楹說:“讓叔晨繼續派人出去,小二應當給我們留了消息,還有伯晨,他是個機靈的,一定會有線索留下,現在我們找不到殿下,找不到衛指揮使,唯一能夠抓住的機會就是這個了?!?/br> 如果不能從衛敏齋他們那邊得到有用的消息,那就另辟蹊徑,先找到徐二少爺的蹤跡,衛敏齋是跟著他去的,找到了他,很多的難題也就都迎刃而解了。 花楹會意,急忙轉身去辦了,叔晨也不敢耽誤,得到了消息,深思熟慮之后,和林大廚商量過后,打算自己親自動身。 第1246章 終于 朝廷這邊很快也終于決定了正副使的人選,等到終于過了年,就打發他們上路了,這件事總算是塵埃落定,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松了口氣。 只是衛皇后每每卻見太后并無什么特別高興的意思,終于有一天也忍不住低聲問出了自己的疑惑:“老娘娘為何這樣擔心?朝廷既然已經派出使者,只要條件合適,對方是一定會放庭川回來的?!?/br> 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所謂的前程地位,還是都留在以后再看吧。 誰還能顧得上這個呢? 太后苦笑了一聲,接過了翁姑手里遞來的參湯喝了一口,最近她的身體越發的差了,朱元費盡心力用藥膳替她調養,也不過就是讓她能夠更加舒服一些而已,她自己知道,這是身體支撐不住了。 她倒是沒什么太難過的,當權這么多年,很多事早已看淡,人總歸會有一死的,再加上去年她本來就是撿回來的一條命,能夠撐到如今,已經很不容易了。 可也是因為這個,太后更加有些忐忑,她咳嗽了一陣,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喉嚨里的血腥味,淡淡的道:“耽擱了大半年,沒有任何消息送回來,先前瓦剌太師那邊還不斷挑釁叫囂,可是這半年來,卻連這點消息都沒有了,誰都不知道庭川如今到底是生是死,說不定,使團也只是空走一趟?!?/br> 大殿之中頓時沉默下來,衛皇后閉了閉眼睛,斷然搖頭:“不會的,庭川不是這么沒福氣的孩子……” 日子過的越久,衛皇后就越發能體會到楚庭川的好處。 換個人來做太子?七皇子心中郁郁,總覺得秦妃的死跟她有關系,往后絕對不會善待她,九皇子? 九皇子有自己的母妃,自小就跟她半點不親近。 她如今是最迫切希望楚庭川能平安回來的那一撥人了,聽見太后這么說,她否認完畢,才顫抖著說:“沒有消息或許也是好消息呢?!?/br> 太后嘆了一聲氣。 等到晚間嘉平帝到衛皇后宮里的時候,就發覺衛皇后正在發呆。 他還很少見衛皇后有這樣失魂落魄的時候,就順嘴問了一句。 衛皇后回過神來,急忙站起身來行禮,被嘉平帝阻止了,才有些遲疑的說了太后的情況:“原本以為,老娘娘雖然身體受損,可是調養一陣子也就慢慢的會好,可是如今看著……” 她見嘉平帝的臉色陡然沉下來,抿了抿唇,還是繼續道:“老娘娘自己心中有數,我們怎么寬慰也沒用,今天她還提起庭川……” 說起太子,嘉平帝也有些悵然,坐了下來就道:“圍困了這么久,瓦剌人退兵了?!?/br> 什么? 衛皇后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 瓦剌人退兵了? 什么意思? 之前瓦剌人圍攻宣府,逼得楊將軍差點兒殉城,后來還是頑強抵抗住了,拖到了援兵到達,但是瓦剌人卻并沒有退回去的意思,只是在城外駐扎,周圍的村子和小城都被他們劫掠了一番,他們到后來甚至用百姓來威脅楊將軍開城門。 也正是因為這個,朝廷對于這件事的爭議才甚囂塵上。 可是現在圣上說,瓦剌人退兵了? 這是怎么回事?衛皇后馬上意識到了不對,低聲問:“圣上的意思是,庭川他是不是……” 她想到了某種可能,頓時毛骨悚然,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如果真是瓦剌人殺了楚庭川,那么一切就晚了!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為什么還要讓使團出行呢? 她猛地抬頭看向了嘉平帝,一時之間心潮起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嘉平帝也看出她是在擔心楚庭川,想了想就搖了搖頭:“失去庭川的消息太久了,哪怕是衛敏齋也沒有傳消息回來,朕不得不做好任何準備,至于使團,讓他們去,自然是去看看究竟如何?!?/br> 衛皇后頓時覺得有些虛脫。 聽嘉平帝的這個意思,他是覺得楚庭川活著的希望很渺茫了? 怪不得嘉平帝最近有些怕去太后那里。 他知道太后的心思,也明白太后對楚庭川有多看重,所以才會更加的怕面對太后吧? 她到底是決定壓下這件事。 太后的身體如今越發的不好了,若是直接告訴她,還不知道太后能撐多久。 至于朱元就更是了,雖然朱元表現的一直都很穩重,但是衛皇后不是不知道她跟楚庭川的感情有多好。 事情到了這一步,竟然也得到了短暫的安寧。 宮外最愛挑事的靜安公主死了,輿論也隨著朱元那一次的辯駁平息了,就連那些最愛惹事的大臣們也因為宣府之困已解而不再抓著這件事死命不放,京城的局勢終于穩定下來。 這段時間也發生了不少事情,比如說綠衣跟錦常的婚事終于成功舉行了。 朱元也親自到場觀禮。 這對于林家和朱家來說都是非常有臉面的事,綠衣眼淚汪汪的,握住朱元的手,想要說什么,但是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朱元倒是摸了摸她的頭,還跟小時候在慶州府的茶林那樣,笑著道:“不要再哭了,你如今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往后還會有自己的兒女,這對于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回報,從此以后,你只是你,好好的過你的日子,我就比什么都高興了?!?/br> 話說到這個份上,連林夫人都忍不住動容。 這位太子妃,旁人都是她是如何的厲害如何的傲然,但是她卻只看見她的一片真心,能夠對服侍自己的丫頭都如此用心的人,怎么可能會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她也終于明白兒子為什么雖然嘴巴上從前總說太子妃如何孤傲,但是卻一直對朱元所有的命令都言聽計從了。 朱元的確是有這個本事,也有這個魅力,叫人甘愿。 她笑了笑,認真的望著朱元道:“娘娘放心,我一定會把綠衣當成親生女兒,絕對不會讓錦常對不住她的?!?/br> 朱元微笑以對,綠衣終于成親了,她的心事,總算也了卻了一樁。 第1247章 博弈 等到回了宮,花楹都忍不住羨慕了,特地跟水鶴提起來綠衣的這門親事。 水鶴倒是半點兒都不羨慕,她跟綠衣都是一道跟著朱元從慶州府出來的,姑娘的為人她最清楚不過了,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姑娘就不會虧待了她。 她也同樣這么跟花楹說的:“花楹jiejie,您雖然是殿下給的人,但是娘娘這么多年來,待您也跟我們沒什么分別,她是個很眼明心亮的人,誰是向著她的,她心里都記著呢,您放心吧?!?/br> 到底怎么放心,那就不用說了。 花楹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她自己一直都在琢磨這個問題,但是其實事實上,跟著朱元的,有哪一個過的差了? 連蘇姑娘,前些天她生產,朱元都親自賞賜,以至于蘇夫人都恨不得給太子妃立長生牌坊。 說起來,只要是跟朱元有牽扯的,幫過她的,的確沒有一個是落空了的。 她拍了拍水鶴的肩膀,沒有再說什么。 一切就留給時間來證明吧。 再說,現在有什么事比太子安全回來還更要緊呢? 而楚庭川過的并沒有他們認為的那么窘迫。 事實上,如果不是因為身份,他倒覺得瓦剌也有可取之處。 當然了,這不過是某些時候的想法罷了。 比如現在,他就對身邊的人絲毫好感不起來,他看著面前耀武揚威的瓦剌人,皺了皺眉頭嘆了口氣:“這位大人,我該說的真的都已經說了,我不知道你們那位新王究竟在哪里?!?/br> “怎么可能?”那個人高馬大的瓦剌人哇啦啦的叫了一陣,罵了一連串的瓦剌語,兩只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似地,盯著他冷笑:“你們這些中原人最狡詐!前些天他身邊還帶著你們這群商人,不許人動你們,選了你們當隨從,說是要學你們中原文化,現在你們就說不知道他在哪兒了,你當我們傻嗎?!” 說起這個就令人憤怒。 新王總是跟太師做對,原本也還好,他不過是剛剛認回王庭的,根基不穩,根本沒人把他當回事,太師把他壓制的死死地。 但是從這次攻打宣府以來,風向就變了。 這個新王不知道是吃錯了什么藥了,一力跟太師做對,太師要強硬攻打宣府,但是他就是不同意,就連太師說要殺了那個太子祭旗,他也死活不肯。 前些天,他更是無緣無故就失蹤了。 要知道,太師一直圍困宣府不成,各部落的勢力都已經有所不滿,正是難辦的時候,但是太師剛剛下定決心要殺了太子,誰知道新王就帶著那個勞什子太子一塊兒不見了! 這又不是鬧著玩的事! 這個新王實在是太沒有分寸了。 可新王若是真的帶著那個大周太子回王庭了,也該有消息-----沿途他們都已經通知了各部落設下伏擊,按理來說,如果他們一行人要回王庭,絕對不會有多少活路的。 但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憑空消失,這就實在是有些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