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節
這些擔憂朱元肯定都有,花楹收了心思,對綠衣咳嗽了一聲,安撫她道:“現在我們擔心也起不了什么用處,反而說的太多了到時候惹得姑娘傷心難過。姑娘總不能掉頭回去吧?她心里已經夠難受了,我們不要再提起來了?!?/br> 這種煎熬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很容易摧折人的心志,花楹很擔心朱元會承受不住。 綠衣也就只能悶悶的,在飲食和照顧上更加經心而已。 朱元卻來不及悲傷和擔心更久。 她不是不擔心的,收到楚庭川出事的消息,她才知道她原來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在乎和重視這個人。 她已經習慣了凡事都有楚庭川在身后,楚庭川出了事,她恍惚覺得心里某個地方好像就是被人挖去了一個地方,空蕩蕩的沒有著落。 可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是告誡自己要冷靜。 如果楚庭川是真的出了事,那她現在就更是要步步小心,她以后必定是要徐家滿門來報的。 而如果楚庭川沒事…… 她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她相信楚庭川會沒事。 他說過的話,從來沒有食言,這一次她也一樣相信。 等到到了原本就該上岸的地方,楊玉清和向問天等人就早早的將下榻的地方給安排好了,朱元這還是半個月來頭一次離開了船,等到晚上也仍舊還有些眩暈感,坐在客棧的房間里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將窗戶打開。 已經是傍晚了,街上都是行色匆匆趕著要回家的人。 朱元看了片刻,等到綠衣來敲門說是楊玉清已經來了,便合上了窗戶,點了點頭,讓楊玉清進來。 他們定的是客棧的天字號房,和大戶人家的宴息處差不多,一間房分隔成兩間,外間是用來招待客人和讓伺候的人值夜的,里面才是休息的臥房。 朱元在外間見了楊玉清,問他:“怎么樣?” 楊玉清早就等著她問這句話,當即便道:“姑娘,京城那邊還是沒什么消息?!彼f完這句,自己也不想再說下去,把那些紛紛揚揚的猜測還有京城鬧出來的那些戲碼告訴朱元給朱元添堵,便緊跟著又說:“今天貴陽那邊的消息送到了,那個新婦的來歷也都查清楚了?!?/br> 還好,沒有消息這時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朱元撇開那些思緒,點了點頭,接過了楊玉清遞過來的一沓紙仔細的看了起來。 新婦也是當地的大族,這門親事是指腹為婚,滿城皆知的,成親的時候,新婦的十里紅妝至今仍舊叫人津津樂道。 這么一門看上去處處都好的親事,也怪不得一旦出事被毀壞,貴陽人會那么義憤填膺了。 民間有句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這個罪名,致人死地,又快又準,真是兵不血刃。 師傅一生最在意的莫過于就是名聲,他曾經說過,他不留在權貴家中,不留在京城非要爭個前程,就是因為爭名奪利太累了。 寧愿閑云野鶴,去世的時候只要不給父母家族蒙羞,就滿足了。 可是一旦這罪名成真,師傅不但不能善終,而且還身敗名裂。 設局之人,也就是背后的王青峰可真是如同他的名字那樣,比黃蜂尾后針還要毒辣。 朱元捏緊了信紙。 而后她將新婦的這幾張拿開,看起了貴陽知府的來歷生平。 再然后是王家。 貴陽知府的來歷沒什么問題,應當是被王青峰推薦給了徐家,而后由徐家給弄到貴陽來的。 這也沒什么,裙帶關系自來哪里都是有的。 倒是王家奇怪。 朱元的手指靜靜在桌上敲了敲,面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來。 王家和秦家的婚事如此聲勢,新婦出了事,他們的確是群情激奮的要申大夫死,可是除此之外,他們竟然還很快就給王丘定了另一門親事。 明面上是說貴陽有風俗,若是不在熱孝百天之內成婚,就得再等上三年才能娶媳婦兒了,王丘的年紀大了,本來就為了等新婦等了好幾年,若事再拖下去會耽擱了。 可是朱元卻覺得這里頭還是有不對的地方。 死的雖然是王家的媳婦兒,但是也是秦家的姑娘。 秦家的反應卻比王家要小的多了。 而且秦家竟然也沒有因為王家轉頭就另外定了親事而動怒,這可不對。 她深深看著自己手里的信,許久沒有開口。 還是楊玉清等到她看完了,終于有了動靜,才輕聲喊了一聲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朱元搖頭。 她心里已經隱約有了猜測,但是這個時候卻不是說出來的時候,她只是一面將信收起來,一面問楊玉清:“這個新婦是不是已經下葬了?” 楊玉清點了點頭,這些他都是打聽清楚了的:“是,因為仵作已經驗尸了,所以已經下葬了,但是并沒有葬在王家祖墳,說是因為新婦進門就死了,不吉利,所以另外挑了地方?!?/br> 第981章 漏洞 朱元嘴角就浮現了一抹譏誚的笑意。 果然。 這件事必定是有貓膩的。 否則的話,沒聽說過新媳婦死了就不能葬進祖墳的說法的。 她瞇著眼睛看了楊玉清一眼,彎了彎唇角問他:“知道埋在哪里嗎?” 這話問的,好似是要去刨人家的墳,楊玉清饒是再鎮定也忍不住有些茫然,咳嗽了一聲才道:“也打聽清楚了?!?/br> 朱元嗯了一聲,叮囑楊玉清:“去幫我多找些人,不管用什么辦法,還有……到時候等到時機差不多了,我希望王家和秦家也聽見消息,會趕來現場?!?/br> 楊玉清應是。 他轉頭正要出門,卻又有敲門聲響起,他看了朱元一眼,見朱元點頭,才上前打開了門。 進來的是尹吉川。 他是之前從京城趕來和朱元會和的,他的功夫在幾人之中最高,也最老成持重,除了楊藹然,其余人都以他為首。 最近他是負責跟蹤那些在船上開始就鬼鬼祟祟來打聽消息的人的。 見了他,朱元便知道是那群人也有消息了,沖他點了點頭。 尹吉川很沉穩,見楊玉清在,先和楊玉清對視了一眼,知道楊玉清的事已經回稟完了,才不緊不慢的跟朱元說:“姑娘,那些人跟到這里來了?!?/br> 朱元看了尹吉川一眼。 那些人可真夠大膽的,竟然還跟到這里來了,跟的這么緊,就是為了要隨時隨地的監視她。 這才是她上岸的第一天罷了,他們竟然就準備的如此周全。 可見王青峰為人的咄咄逼人和志在必得。 朱元心里的浮躁忽然就浮了上來。 王青峰和徐家欺人太甚了,真當她是籠中鳥園中獸,可以隨意拿捏整治。 可她朱元就從來不是愿意被人這樣算計的人,真當她沒有脾氣被徐家追著打了嗎? 她抿了抿唇,惱怒的轉頭看著尹吉川說:“我不希望這些蒼蠅再跟著我?!?/br> 她一路走過來已經是晝伏夜出,盡量將趕路的行程錯開了,連他們自己有時候都不知道今天走不走,但是王青峰的人卻仍舊能跟緊她。 這讓她很不舒服。 王青峰將她當成獵物,但是卻又不打算一下子弄死她,擺明了是要羞辱她耍弄她,讓她精疲力盡疲于奔命,最后才要殺了她。 既然如此,那她打算先當一回獵人。 尹吉川立即就會意,他想了想,就說:“眼下是在繁華大鎮上,想要動手不是很合適,不如把他們引到偏僻處……” 到時候殺了他們,王青峰也只能吃這個啞巴虧。 朱元點了點頭:“做的干凈一些,我不想以后再被人跟上?!?/br> 她就算是要去赴這個鴻門宴,但是也不會每一步路都被人窺視。 尹吉川跟楊玉清兩人就出了門,朱元心情不好,能夠有件事可以引開她的注意力,他們也很樂意去做,再說這件事的確是讓人惱火,他們被人逼得太緊了,那些人就跟野狗一樣盯著人不放,叫人厭惡。 他們兩人互相商量了一陣,很有默契的先去了客棧大堂,先給朱元點了菜,又特意叮囑小二:“我們要出門去,你們算準時間,等到晚間我們回來,你們再把飯送到上面去,我們姑娘不能來大堂吃的?!?/br> 他們出手大方,一下子就定了客棧最好的幾間房,幾乎都要包下一整層了,小二殷勤的很,急忙應了一聲,楊玉清就伸手給了他一個五兩的銀錠子。 五兩! 小二的眼睛頓時都直了,他一個月的月薪也就是二錢銀子,現在竟然一下子得了五兩,這可是天降橫財,他立即便吆喝了一聲,趕著出去幫忙套馬車了。 不一時樓上下來幾個帶著帷帽的女孩子,看上去都是衣裳華麗,叫人不敢逼視。 大堂中看著他們的人不在少數。 但是等到他們走了,消失在門外,大家也就都不甚在意了。 只有一桌的人不同,他們七八個人圍坐著一張圓桌,等到大堂中的議論聲稍微減輕了一些,便都站了起來,無聲無息的跟了出去。 大堂里轉瞬就熱鬧如初了,沒有人在意有一群人出去了。 那群人出了門便聚在一起:“他們好端端的出什么門?我們跟還是不跟?” “當然跟了!”為首的人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長沒長眼睛?!要是什么普通的事,那怎么還會連朱元都一起出去了???肯定是有什么蹊蹺,走!跟上去瞧瞧!” 他說一不二,大家不敢違抗,只留了一個人在這里等著接應,其他的人便都騎了馬跟上去了。 等到跟出了城外,路越走越偏,他們就忍不住又有些心里打鼓:“怎么回事?看他們走的這路不對啊?!?/br> “說不得是跟什么人接頭?!睘槭椎娜顺了剂艘粫海骸翱傊粗粚?,快跟上去!” 他們很快就在跟著進了山,可是等到轉過一個小的湖泊,就再也沒見著人,他們不由得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 難道那些人還能憑空失蹤了不成? 他們跟的也算是緊了啊。 底下的人覺得越發的不安,不由輕聲問為首的老大:“老大,怎么辦?人好像是跟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