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節
馬家大老爺對朱元怨氣很深。 他們家本來已經靠上了曾家跟何文勛,也就是跟鄒喚至打好了關系,靠上了一省總督,以后的日子還不是飛黃騰達?! 要不是朱元這個賤丫頭多事,不肯乖乖被算計去死,讓曾家跟何文勛消氣,又狐媚會勾引人,哪里會鬧出這么多事,現在馬家又怎么會四六不著,這么慘?! 蘇付氏在外頭聽的臉上發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她再也不能忍讓,推門進去,立即便厲聲吩咐外頭跟進來的幾個付家的長隨和仆婦:“把人趕出去!” 她平常向來與人為善,很少跟人為難。 哪怕是那些得罪過她的人。 但是這一次,馬家實在是讓她連殺人的心都有。 馬家大老爺說的那些話,簡直不是人該說出來的,是狠狠插進了朱元心里的一把刀子。 朱元過往的那些坎坷和不容易,根本原因是出在朱家,這世上的人都怪她一個女子不懂得逆來順受,不懂得孝順。 可是說出來的人已經少了。 救母記的出現,也讓很多男人的嘴都閉了起來。 可現在馬家大老爺這么說起來,讓蘇付氏頓時覺得五雷轟頂。 她是在擔憂朱元跟楚庭川的事。 楚庭川對朱元有意,朱元如今看著也并不跟從前一樣避之唯恐不及,這是個好兆頭,眼看著朱元總算是能過上正常人要過的日子了。 但是馬家大老爺讓蘇付氏被澆了一盆冷水-----他這么想,那是不是代表那些士大夫們也只是嘴巴上不說,心里還是這么想? 那到時候朱元要成為王妃,他們是不是就又要蹦出來? 本來就擔心,馬家大老爺還故意要說出這番話來,恨不得宣揚得人盡皆知。 蘇付氏不想再顧忌馬氏的體面和名聲了,她也顧忌不了。 馬家大老爺氣沖沖的,聽見蘇付氏趕人,便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又算是什么東西?!說的好聽點是這個家的姑奶奶,說的不好聽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還敢在這里耀武揚威,當家做主?付家的人都死絕了,輪到你來說三道四???我們是付家正經的姻親,要趕我們,那也得是付家的人,你們算什么?!” 蘇付氏被氣的渾身亂顫。 殺人誅心,馬家大老爺一個大男人,卻刻薄至此,也實在是難得一見了。 楊藹然跟進來,面色鐵青,冷冷的吩咐底下的人:“沒聽見姑太太說了什么???老爺臨走之前說過了,姑太太在家中是代他行令,她的話,就是老爺的意思,你們聽不懂?!” 這話是在故意說給馬家大老爺聽。 馬家大老爺果然面色沉沉的道:“放著現成的明媒正娶的兒媳婦不用,信任一個嫁出去的女兒,你們老爺是糊涂了!” 楊藹然不再忍耐,帶了幾分暴躁的看了幾個護衛一眼。 他們都是跟著楊藹然的,最聽的就是楊藹然的話,一見這樣,當即便上前,推搡著馬家眾人要他們出去。 只是馬家大老爺死活不肯動,掰著門還是不停的嚎:“我是你們大夫人的親爹!現在家里遭了難,你們就是這么對你們的親家,今天我若是一頭碰死在這里,你們夫人就要被告忤逆不孝,你們付家也沒有臉面……” 楊藹然冷冷揮了揮手。 那些下人們便更加用力,不再管會不會弄傷馬家的人,一時之間院子里頓時鬼哭狼嚎。 蘇付氏余怒未消,拉著朱元的手氣的還在發抖:“這些人,一個個的口無遮攔,說的什么狗屁不通的話,元元你不要放在心里!” 朱元眸色微深,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便聽見了自己大舅母的哭泣聲。 她跟蘇付氏對視一眼趕出門外,便見馬氏被自己的婆子丫頭攙扶著,額頭上還纏著抹額,正哭著去扯馬家大老爺的手,又哭著喊自己的侄子侄女兒們的名字,一副痛苦不已的樣子。 馬家大老爺頓時來了精神:“云姐兒!你看看,你看看你的婆家,他們就是這么對待我們!我們落了難,如今就不配做你們的親戚了,云姐兒!你以后沒了娘家幫襯,他們會怎么對待你們?!” 馬氏頓時哭的肝腸寸斷。 她帶來的那些下人在背后跟著,結結實實的看了一場戲。 蘇付氏頓時面色慘白如紙。 這么一來,家里的下人們一個個的會怎么看他們?! 父親把家交給她們管,現在卻鬧成這樣! 她后悔不已。 還是朱元靜靜的看著馬氏,絲毫沒有動靜,似乎是置身事外。 眾人都覺得朱元是怕了。 唯有楊藹然的面色變了變-----跟著朱元這么久,他心里很清楚,朱元這是已經氣怒到了極點。 她每每安靜的時候,那才是對手該擔心的時候。 第882章 臟手 若是換做從前,或者這些人是別人,楊藹然根本不會廢話,馬家大老爺說的那些話不堪入耳,簡直是故意在嘴上殺人。 朱元教訓他們,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現在情況不同。 到底現在還是在浙江,在杭州。 最重要的,也是楊藹然最替朱元擔心的一點-----楚庭川身邊的那些文士和屬臣,乃至于欽差身邊跟著的那些大小官員,他們的眼神可都是銳利的很。 楚庭川最近的行為已經很是出格,對朱元的事情也太上心了。 他這么做,他身邊那些人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他的意思。 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那些文臣官員把自己的前途壓在了楚庭川身上,就會盼望楚庭川更好,也絕對不會希望楚庭川娶一個毫無根基的女子。 本來那些人就恨不得能抓住朱元的把柄,來勸阻楚庭川。 要是現在朱元動作太狠,一下字把馬家的人弄得個家破人亡,只怕那些人會借題發揮,對朱元發難。 朱元自己卻沒有這個擔心。 她自來聽過的難聽話數不勝數,其實普通難聽刻薄的話在她這里已經沒什么殺傷力,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但是馬家的大老爺卻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把當初的事情拿出來說。 她不是個喜歡被揭開傷疤撒鹽的人。 誰讓她痛苦,她就要對方付出十倍的代價。 因此他的目光放在撲過來的馬氏身上,手腕不著痕跡的動了動。 楊藹然看的分明,急忙喊了一聲姑娘,等到朱元看過來,就咳嗽著幾不可見的朝著朱元搖了搖頭,又緊跟著道:“何必跟這樣的人一般計較?沒得臟了姑娘的手,趕出去就是了?!?/br> 馬家是投奔了曾家的,而曾家可是跟著鄒喚至的,現在鄒喚至已經被打上了謀逆的罪名,那曾家就是同黨。 而馬家自然是附逆了。 她們會不顧一切的跑來這里鬧,無非也就是因為這一點,生怕會被報復牽連,所以想起了作為姻親的付家。 而馬家大老爺鬧起來也自然是覺得凡事就怕鬧,付家為了自己家不被潑臟水和牽連,也該幫幫他們這個親家。 算盤倒是打的很是精準。 楊藹然對著朱元搖了搖頭,朱元要是出手,那反而沒事找事讓付家纏上,最好的法子,就是把人趕出去。 然后讓錦常去找他們的麻煩。 他們依附曾家是實實在在的事實,要收拾他們輕而易舉。 馬氏哭的更加凄慘了,她先一頭往朱元身上撞去,而后就把自己身邊來拉的付娟付冰等人推搡著朝地上推去,指著她們哭道:“來!我知道你們就是要我死!你們這些黑了心肝兒的,有本事,你們把這些孽胎禍根也一起殺了!反正你們也不認我,做什么還留著我生的這些孽障???殺了我們娘兒們,自然有更好的人替你們生去!來??!你們殺了我!” 付娟和付冰被推搡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緊跟著就被馬氏劈頭蓋臉的又打又罵,頓時又是氣又是委屈。 她們雖然是女孩子,但是卻也向來被父親寵愛,哪里吃過這樣的排揎,頓時覺得難看無比。 可付娟卻知道這不是朱元的過錯。 就算是從前怨恨過,現在她也看清了-----母親根本不在乎她們! 但凡是心里顧著她們這些兒女,也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頭糾纏! 馬家當初認定杭州會成為一座孤城的時候,可是毫不遲疑的就扔下了馬氏和她們這些做外孫女兒外孫跑了的。 現在馬家想要脫離泥潭了,馬氏連這樣的事都不顧,半點想不到馬家的不是,把她們推出來當成是靶子,來讓蘇付氏跟朱元心軟。 付娟頓時覺得委屈。 這些天堆起來的驚恐和委屈還有怨恨和不甘,這些所有的情緒幾乎一下就把她給擊潰了,她哭的暈了過去。 付冰便更是如同驚弓之鳥,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嚴格意義上來說,付冰不覺得現在府里自己能依靠誰。 母親靠不住,自來就是愛貼娘家的。 jiejie暈過去了。 姨母跟表妹她都不是很熟很親近,雖然這些天關系改善了,但是馬家這么一鬧,她不知道姨母跟朱元對自己的耐心還有多少。 她覺得這家里好似已經不是她的家了,放聲大哭起來。 馬氏卻充耳不聞,她見付娟暈過去了,便自己也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面還數落朱元跟蘇付氏,作勢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抵在了脖子上:“來??!你們既然想要我死,那我便拉著我生的這些賤種一道死光了!反正你們也覺得我是姓馬的,生的孩子不值錢!” 馬家大老爺頓時得意洋洋。 他就知道,自己生的女兒還是顧著自己。 他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看著朱元嘲諷:“瞧瞧,你看見沒有?這才是為人子女該盡的笑道!你們這樣的人,懂什么?!” 蘇付氏被氣的發暈,既心疼孩子們,又憤怒大嫂的糊涂和蠻橫,更厭惡馬家人的挑撥離間。 場面一片混亂,蘇付氏咬著牙終于惱怒的呵斥:“你給我閉嘴!你這樣的人,見利忘義,趨利避害,關鍵時刻拋棄骨rou,拿女兒的血rou去養兒子,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旁人?!” 馬家大老爺被罵的半點也不臉紅。 他反而還志得意滿。 他的女兒教得好,愿意替他們兜攬,這是他的本事。 蘇付氏跟朱元只要還敢繼續把他們趕走,那女兒就會死在他們跟前。 他賭朱元跟蘇付氏不敢動手。